少年消瘦的身影不急不緩的行走在空曠的走廊之中,本來很輕的腳步聲在濃鬱的黑暗中被無限放大,配上周圍石柱上散發著碧綠色光芒的詭異紋路,似乎十分可怕。但那道身影卻好像根本沒有受到周圍黑暗的影響一樣,不緊不慢的步伐節奏一直都沒有變過,就好像此刻他並不是行走在一個駭人的空曠走廊中,而是散步在自家的花園裏一樣。
終於,身影在一扇高大的石門前駐足。
巨大的石門上刻滿了繁雜的魔紋,隱隱之間幽藍色的光芒流轉起上,帶起淡淡的嗡鳴之聲,在身影越走越近的同時,石門上流轉的幽藍色光華也越來越亮,終於從黑暗中將少年的身影剝離了出來。
身形消瘦的少年迎著微弱的光芒停步,露出一張柔和清俊的麵容,如瀑般的漆黑長發自肩上垂落下來,雙眸緊閉,稍長的睫羽微微顫抖著,更讓他的樣貌多了幾分雌雄莫辨的輪廓,如果不細看,真的很容易認錯他的性別。他身上的黑色長袍像是有些稍大的樣子,看起來鬆鬆垮垮的,衣袖垂下甚至能遮住他的半隻手掌。
他抬起手來,輕推石門。
分明他的手掌並沒有觸碰到石門,與那些幽藍色的紋路還差著一小段距離,更何況少年看起來還很消瘦,但是就是這隻手掌虛推石門的時候,沉重的石門在那一刻就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一般,慢慢的開啟。
門內比門外更加漆黑,就像是深淵一般令人心生畏懼,但是少年就像是感覺不到一般,抬腳便踏了進去。在光芒徹底從他身上消失的最後一刻他睜開了雙眸,那稀薄的光線照進去,竟然映不出半點東西,就像是一潭久不流動的死水。
少年靜靜的站在哪裏,像是在等什麼人一般,他明明踩在“地麵”上,卻沒有任何踩到東西的實感,就像是懸停於虛空,下一刻就會猛然墜落懸崖一般。但是很奇怪的,在這個連一絲光線都沒有的地方,少年消瘦的身形卻是十分明晰,連他額上散落的發絲都能看清楚。
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像是早已習慣了一樣,沒有半分的波動。那對淡青色的眸子此刻有些懶散地半睜著,一副下一刻便會昏睡過去的樣子,可右手卻一刻都沒有從腰側的長劍上拿開。
忽然仿佛有少女的輕笑聲在耳邊響起,少年稍微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側了側頭,一個清麗少女的身影慢慢的從黑暗中顯現出來,少女有著一頭烏木一般的長發,琥珀色的眼眸讓她看上去十分溫柔,俏麗的臉頰上帶點笑意,但帶給人的卻不是暖意,而是一種打心底泛起的寒意——少女的笑十分僵硬,就像是將一個娃娃的嘴角強行縫成上挑的樣子,與其說她是在“走過來”,還不如說她是在“飄過來”,膚色也是一種僵硬的白皙,讓人看了就覺得有些害怕。
少年隻是平靜地抬起了手,做出一個類似於邀請的動作,他的掌心忽然浮現出了一個血紅色的印記,因為太小,而魔紋又太過複雜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大一點的紅點,然而要是仔細看上去,就會發現這些魔紋與石門上刻出的魔紋是一模一樣的。
少女的額心當中就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也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印記,就在印記出現的時候,少女淡色的眼眸忽然變得靈動了些許,不像方才那般僵硬死板,但也給人一種隔了時空般的感覺,此刻她站在少年麵前,緩緩開口:
“蒼茫。”
混亂的畫麵飛速從眼前略過,無盡的雪白十分刺目,在寒風中有女子的聲音響起,語調柔和,烏木般的長發自眼前劃過,落下時女子背後的地麵淌滿了大片大片的鮮血,鮮紅的,豔麗的,濺染在純白上像是要燒起來一般,而女子依舊雲淡風輕的笑著,俯身說了句什麼,而後抱起一個瘦弱的少年轉身沒入了淩冽的雪風中,少年發上沾滿了幹涸的血塊,寬大的黑袍覆蓋住少年的全身,卻也掩飾不住那浸透了布料,仍一滴滴濺落在雪地裏的血跡。
短暫的黑暗後,乍然有寒光閃過,少年痛苦的捂著手腕,那纖瘦的手腕被圓著割了一圈——皮膚、肌肉、血管與筋脈被全部割斷,鮮血爭先恐後的向外噴湧,有人站在少年麵前,抓住他另一隻手腕將他提了起來,地上的血跡越來越多,將一片白雪全部染紅,少年痛苦的發出呻吟聲,但是下一刻另一隻手的筋絡也全部被割斷,少年才終於停止了掙紮,整個身體軟綿綿的垂著,提著少年手的那個人手上剛要使力,卻頓了一下,而後慢慢地鬆了手,緊接著狠狠一腳踢在了少年的腹部,少年唇角溢出大股血跡,而後伏在雪地裏一動不動,血流出的越來越慢,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要流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