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窗外昏暗的林子裏傳來了幾聲清冷的雞鳴。
雲飛羽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左手拿著漱口杯,右手的牙刷每每觸碰到口腔上方時,總能感覺到臉頰上傳來的疼痛,那是昨天比試時留下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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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場,雲飛羽對戰趙瑋榮。兩位請出列。”
聽到自己的名字,雲飛羽神色間有些緊張,動作機械地邁上了比武台。光潔的木質地板反射著陽光,晃得他眼睛都不敢睜大,目光從眯成一條線的眼縫投出,落在了對手的身上。八尺大漢,虎背熊腰,赤膊上陣,油亮油亮的肌肉像一塊塊堅硬的石頭,看起來不好對付。
“小子,你都第三年來這了,羞不羞呐?”那大漢指著雲飛羽的鼻子笑道。
他的話剛剛出口,便在圍觀的群眾間引發了陣陣帶著嘲諷的應和。
“看,我們蒼靈學園預科班有史以來最弱的家夥又來了。”
“三年前我跟他一起上的預科班,沒想到他現在還在呢。看這弱不禁風的架勢,估計這一輪啊,也沒戲。”
“現在的人可夠狂的,還真以為時空維護師人人都能當的。就是讓他入了學,恐怕也畢不了業。”
“好像他還是雲家的嫡係,我要是雲鼎天啊,真要感歎一句‘家門不幸’咯。”
一聲聲的嘲笑宛若尖刀,一點一點地剜下雲飛羽心頭的肉,特別是最後一句——家門不幸。
常言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可也有常言糾正說:“龍生九子,各不成龍。”不幸的是,雲飛羽屬於後者。
雲家人仿佛生來就是為時空維護隊服務的一般。雲飛羽的父親雲鼎天十六歲時便順利入選時空維護隊,雲飛羽的哥哥雲千颺更是百年難遇的奇才,十六歲時已然是維護隊中某個特別行動小組的負責人。
雲飛羽今年也是十六歲,可他連專門培育時空維護師的蒼靈學園還考不進去。如今,他是第三次來參加這所學校的入學考試了。倒不是他吊兒郎當無心向學。他讀書刻苦,筆試過關倒是不成問題,體能測試卻總要拖他的後腿。
十一歲那年,有個算命先生給他判了一簽:“散功之體,無緣武道。”這像一根長釘釘在他的心口,他不相信那老頭兒說的話,準確地說,是不願相信。他打小就立誌成為一名真正的時空維護師,怎麼能栽在這裏?他願意比同齡人付出數倍的努力,來彌補這個缺陷。可惜每到實戰,凝聚的氣從掌間發出後,很快地四散開去,最後擊向對手的不過十分之一,難怪到最後自己總是被打趴下的那一個。
不過這次,他自覺有些把握了。一年間起早貪黑的苦練,他終於領悟到了聚氣的訣竅。昨天對著後山的大石頭打出了一招“青雲掌法”,偌大的石頭登時四分五裂。
他望了望眼前這個渾身結實的肌肉男,這家夥,不見得比石頭還結實吧,我可別傷了他的性命才好。
他真是想多了。事實是,這魁梧大漢並不像石頭那樣呆在那兒任他打,就趁他還在努力聚氣的空隙,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記下勾拳狠狠地擊在他的肚子上。雲飛羽猝不及防,如同一根飛起的羽毛,順著對方上勾的拳路飄了起來,最後重重地落到了地上,背脊傳來一陣劇痛。
可惡,聚氣還是不夠快?雲飛羽咬咬牙,擦了擦嘴邊滲出的血絲,勉力站起身來。比試還要繼續。
趙瑋榮的拳頭又呼呼向他攻了過來,哪裏給他緩過來的時間?雲飛羽隻能左躲右閃,十分狼狽,不多時又挨了一拳,身體撞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啪”的聲音。
“你小子,不適合幹這行!快放棄吧。”趙瑋榮指著地上抽搐的身體繼續嘲諷道。
果然,少了所謂的天賦,真的就不能再前進一步麼?雲飛羽呼吸急促,五指在木製地板上抓過,發出“吱呀”的聲音。與之夾雜著的,又是人群裏騷動的聲音。
“哎呀,趁早轉行吧,都不是幹這行的料。”
“就是就是,轉行吧,別在這費勁了。幹別的也能有口飯吃,沒準比這賺得還多呢。”
不,他們都不了解“時空維護師”這個名字在我心裏的份量。
雲飛羽的記憶閃回到十歲那年的某個大雨傾盆的晚上。他的小手被媽媽的大手拉著,疾步地走在醫院的過道中,媽媽的高跟鞋重重地敲擊著地麵,在空曠的走廊上發出急促而悠長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