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鎮長大人……”
一個蒼老略帶空洞的聲音回蕩在崔俊耳邊,微微側了側身,呼喚的聲音慢慢變得真實和急促起來。
崔俊感到有人在輕輕的推著自己,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色毫無生機的天空。他記得上一秒,自己正在學院禮堂的頒獎台上,寒窗苦讀十幾載,他終於拿到了那夢寐已久的博士學位。學院院長為他們這批博士生舉行了畢業慶典,全校師生為他們鼓掌祝賀。
院長發表了賀詞,崔俊自己也作為博士畢業生代表發了言。說了很多感激的話,以及將來要為祖國和學院做出應有貢獻的承諾,激動之處還落了男兒淚。
崔俊記得自己發言之後,在回蕩禮堂的熱烈掌聲下,想要後退一步給大家鞠個躬。但是樂極生悲,他忘記了自己身在發言台上。腳下步子後退的遠了一寸,一個蹣跚就向後直直的摔了下去,緊接著後腦勺一疼,眼前一黑。再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正仰麵躺在一輛鋪滿幹稻草的平板馬車上。
“這是哪?”崔俊摸了摸並沒有受傷,但是略感昏沉的腦袋,嘴裏嘀咕了一聲。
“鎮長大人,咱們到了。”站在板車旁邊的是一位身穿麻布衣,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者。花白半卷起來的胡須將兩側鬢角連接在了一起,猛地一看像是帶了一個幾年沒有清洗過的棉線大口罩。歐洲人特有的五官,滿臉可以夾死蒼蠅的皺紋,看不出現在是何表情。
崔俊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一縮。
什麼情況?我在做夢?一陣冰涼的風吹打在了崔俊臉頰,感覺無比的真實。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到了?到哪了?閻羅殿嗎?不對啊,就算我死了,接引的應該也是牛頭馬麵才合理啊,怎麼會蹦出來一個歐洲佬?
崔俊扭頭四顧,這才發現,周圍不止那老者一人。在他的身後,一支數百人得隊伍延伸開來。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無一不是歐洲麵孔。隻是穿著打扮極為的寒酸,每人都是蓬頭垢麵,和1942中逃饑荒的隊伍相差不了多少。
再往前看,崔俊又受到了衝擊。在他前方不遠處是一條長長的城牆,足有三十英尺高,用長條的灰色石塊壘就。城牆上每相隔五米遠,就站立著一名身穿歐洲中世紀鎧甲,手握弓箭的戰士。
“鎮長大人?”老者看著發愣的崔俊,又小聲提醒了一句,“咱們叫城門嗎?”
“叫什麼城門?”崔俊心裏發問,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連串的記憶就潮湧一般猛灌而來。再看向麵前的老者,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怪異感覺湧上心間。
同時,一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蘭道夫.傑名克,這位老者的名字,魯巴鎮鎮長的政務助理。而崔俊現在的身份,則是魯巴鎮得現任鎮長,斯諾.拉威爾。
魯巴鎮在寶絲王國的西北麵,羅皮爾伯爵領地以北百裏之外。魯巴鎮再往北,就是連綿不絕的無盡山林。那裏是猛獸的領地,是魔鬼的後花園,就連國王的軍隊都不敢深入其中。
斯諾出生之後,母親就去了天堂。在他兩歲的時候,父親做工出了意外,也一命嗚呼,從小斯諾就跟著爺爺老斯克一起生活。
老斯克是一位有名的工匠,六年前帶領過百人按照羅皮爾伯爵的要求,在其主城廣場正中心,建造一光明神的雕像,以此迎合獻媚於教會來訪的使者。
但是因為天氣的原因,雕像不但沒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而且在用滾木運送雕像頭顱的時候,發生了側翻,雕像頭顱被摔破的了一角。
這件事讓教會的使者很不開心,在這個國王都要跪倒在教皇麵前,誠心惶恐的接受神令的時代,得罪教會就等於被判了死刑,而且死後還要下地獄,永永遠遠都得不到救贖。
所以羅皮爾伯爵一怒之下,要將老斯克等負責人處以絞刑,其餘人等入獄懺悔。正巧北麵邊城要塞的夫尼斯子爵來報,說是發下了一座礦山,期內擁有大量的鐵礦石。
不過這座鐵礦的位置很不好,在要塞的北麵,也就是無盡山林的邊緣。雖說是邊緣,但也有野獸出沒。所以夫尼斯特來征求羅皮爾的同意,準備派遣士兵以及礦工去挖掘鐵礦。
羅皮爾心思一動,將已經準備服刑的老斯克從繩套裏解救了下來。命令他帶領那百多名工匠,前去無盡山林的邊緣開采鐵礦。至於這些人的生死,全聽從神的安排。
老斯克等人不得不拖家帶口前往無盡山林,在邊城要塞北麵百裏處,搭建了一個小鎮,做為眾人采礦的臨時居住地。經過幾年間不斷的發展,小鎮慢慢擴建,形成了如今的魯巴鎮。
自從老斯克眾人負責開采鐵礦以後,每年都要將規定數目的礦石上繳給邊城要塞,換來的僅僅是剛夠讓眾人勉強生存下去的食物,和一些尋常藥材。他們完完全全成為了,被放逐出城的苦命人。終年遊走在危機四伏的山林和冰冷無情的要塞之間,每日勞苦,隻為換取那可憐的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