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完了的依娟往屋子裏一瞅時,一眼就看見了穩穩當當坐在那裏的一個男人。
眼睛大大地,在陽光的映襯下炯炯有神。一條粗粗的眉毛像兩把利劍,橫在那明亮的眼睛上。廣額,闊嘴,高挺的鼻子立在方方正正紫紅色的臉膛上,兩隻大耳朵下一對兒大大的耳垂鼓鼓厚厚,充滿了福氣。
坐在那裏像一尊古樸廟宇裏的神像,即能看到他的慈眉善目,又能看到他內在的殺氣騰騰。
這雅麗突然就回來了,還領家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不論從神色上,還是氣質中,都有一種男神的感覺。
聯想到她剛才說話的態度,依娟突然就明白了許多。
不說愛不愛鄭亮,而說考慮考慮。
什麼考慮考慮,原來如此,有了新人了。
有新人了又不敢直接跟我說出來,隻好搪塞。
這眼前這個陌生男人不就告訴了她嗎?雅麗不但有了,而且把他領回家來,見了她的父母。
再從她父母對待這個男人的態度看,兩位老人已經承認了他的位置。
依娟覺得實在無法容忍,白瞎了,白瞎了,白瞎鄭亮的對她的一片心意,白瞎我們兩個人這些天來的辛辛苦苦。
心直口快的依娟指著羅思成就問雅麗:“這個人是誰?”
一聽依娟這麼直截了當突然一問,雅麗的臉立即紅得像一個大蘋果,急忙磕磕巴巴地說:“那是,那是羅,羅哥。”
羅哥?什麼羅哥?挖牆腳的哥哥吧?依娟立即把臉子撂下來,鬱鬱的麵孔讓坐在那裏的羅思成若有所思。
羅思成穩穩當當地站起來,伸出手來,遞向依娟:“羅思成,您好!”
依娟眼睛瞅著雅麗,張口就問:“你是——”
雅麗明白依娟要問什麼,急忙一伸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
依娟這邊被雅麗捂住了嘴,那邊的羅思成又禮貌地伸出了一隻手,她連理都沒理他的那隻伸過來的手,狠狠地“哼”了一聲。
雅麗生怕把什麼話都敢往出冒的依娟,說出什麼氣人的話,急忙連推帶搡把她推到了臥室裏。
一進臥室雅麗就急忙壓低了聲音對依娟說:“你要亂說什麼?”
“我這是要亂說嗎?”依娟被推進臥室坐到床上,還憤憤不平,說,“要不你不找鄭亮,原來你有了新人了,不但有了,還領回家了,就這麼幾天!”
雅麗覺得滿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了:“我有什麼新人呀?你也不聽我說就瞎猜。”
“你能說得清楚嗎?”依娟伶牙俐齒地說。
“有啥說不清楚的?”雅麗膽戰心驚地說。
“那你說呀。”依娟一步不讓地繼續逼問。
雅麗就把自己從為什麼投河到被羅思成救出,從陳龍飛上單位找她到羅思成被追,全都說了一遍。
沒想到的是,依娟聽完她的講述,反倒說:“那還不就是一個英雄救美,一個以身相許的真實故事嗎?鄭亮怎麼做都白做了。”
“人家都結婚了,還有個瘋瘋癲癲的媳婦呢。”雅麗已經急得不的了了,她搜腸刮肚地尋找著理由。
沒想到,這理由一點兒都沒說服得了心神疑慮的依娟:“那不正好嗎,離婚,娶你這個穩穩當當地新媳婦多可心!”
“能那麼簡單嗎?”雅麗說。
“這年代,說複雜就複雜,說簡單就簡單。”依娟又滿有理由地說。
兩個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不歡而散。
依娟這一趟等於白去,根本沒問出雅麗是怎麼打算的。
回來之後她細細一想,還是覺得這雅麗,根本不是她說的那樣,什麼投河被救,什麼有媳婦,看起來雅麗雖然吃了陳龍飛的虧,認出了陳龍飛的本來麵目,可在鄭亮身上還是不那麼認可。
如果她認可的話,還用她去提醒,自己早就找上了,回想到她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了她而不是打給鄭亮,這就說明雅麗好沒有回心轉意的跡象。
到她家去還看見一個男人,雖然她一再解釋不是她領回來的男朋友,隻是個救命恩人,就算現在不是,將來也是必然的了。
可惜了,可惜他鄭亮對雅麗那一片赤膽忠心,那一片癡心傻意。
想到這裏,依娟突然就上來了一陣氣憤,一種不把這口氣出出來,心就不能平靜的感覺。
憑啥呀,你雅麗要死要活的時候,鄭亮破著嗓子哄你,勸你,不讓你走短路。
你突然消失了,鄭亮走得踏破鐵鞋,千辛萬苦地找你。
現在你回來了,還是把人家撂那不理,不行,說什麼也不行!
依娟抽身就往回趕,這丫頭還要回去,找她雅麗,一種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樣子,躍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