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想要逃去哪裏?你又能逃多遠?
——王奇
火車晃了一下,音符醒了。耳機裏還在播放相聲,這當兒劉寶瑞大師正在MP3裏演繹單口相聲《神兵天降》。回想起昨夜音符在車廂裏製服小偷的那一幕,還真有點“神兵天降”的意思。
音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麵的女研究生笑盈盈地看著他說:“你醒啦!”
音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女研究生又殷切地問道:“你頭還痛嗎?”
“感覺好多了。哦對了,現在幾點了,還有多久到金州?”
女研究生看了看手表說:“現在8點了,估計還有1個多小時就到金州了。”
此時天已大亮,車廂內沉睡的人們陸陸續續地醒了,本就十分擁擠的車廂於是便顯得嘈雜起來。
音符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吳岱的電話。
大學畢業後,隻身前往金州闖蕩的吳岱,一落穩腳就把自己在金州的手機號告訴了音符,但音符卻從未撥過那個號碼。此刻,音符也許是在擔心吳岱會責怪他,這兩年來他們毫無聯係,現在需要幫忙時才想起他。音符甚至懷疑吳岱是否已經換了手機號……
事實證明音符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首先,吳岱的手機號碼是存在的,號碼撥出片刻之後,音符聽到手機的揚聲器裏傳出了悅耳動聽的彩鈴聲,奇怪的恐懼症讓音符皺了皺眉頭將手機從耳邊稍稍拿開了一點。電話接通後,吳岱稀鬆平常的語氣也頗令音符感到驚訝……
“喂,吳岱麼?是我……”音符輕聲說。
對方很快回答道:“喂……唔,是殷甫嗎?嗬嗬,最近怎樣……還好麼?”
不知為何,吳岱的聲音顯得十分短促、匆忙。
音符向吳岱簡單地說明了自己目前的狀況,他還未說完,吳岱就打斷了他的話。
“你現在正在來金州的火車上?那好……我去接你,多久後到站?”
音符將火車的車次告訴了吳岱,吳岱滿口答應著掛掉了電話。
盡管火車內很吵,但在通話過程中,音符還是隱約聽到了電話那端有女人的輕聲低吟。那聲音聽起來極其嫵媚並且充滿著誘惑,於是音符猜想吳岱十有八九沒在幹好事。
不過,吳岱極其自然的態度終於令音符鬆了口氣。雖然他們又兩年都沒聯係了,可是吳岱的口氣卻像是幾天前才小聚過一樣,這種親密無間的感情實在是讓音符覺得難能可貴。他的心情因此更加平靜了。
行駛的火車終於停在了金州站。
看著車廂內熙熙攘攘趕著下車的人流,音符不為所動。那些人,有拎著鼓鼓囊囊的大包的,有拖著沉甸甸的箱子的,也有抱著哭鬧不止的小孩的,隻有音符,似乎是一身輕鬆的。但他那深不可測的心裏,藏著許許多多他根本無法承受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不覺得累?他的負擔,恐怕是擁簇的行人所無法理解也沒法知道的,所以他們對音符投來了羨慕的眼神。
一下車,被音符“英雄救美”過的女研究生依依不舍地與他揮別。然後,音符便看到吳岱氣喘籲籲地從站台遠端跑過來。雖然吳岱從前的長發現在變成了很精神的短發,身體也比以前壯了不少,但音符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哎呀,我沒來晚吧,車上還有行李吧,我去幫你拿……”說著,吳岱就逆著人流準備擠進車門,音符一把拉住了他。
“唔?你不會隻帶了一個背包吧?”吳岱頗為吃驚地看了看他,音符點了點頭。吳岱無奈地帶著音符離開了車站,乘警要求他下車後協助調查抓小偷的那件事,可能早就被他忘在腦後了。不過,音符也有可能是想當回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姓名。
金州的火車站在其他外地人眼裏可能是富麗堂皇的,且不說其占地麵積有多大,隻看那高大的車站建築和出入不止的人群足以讓人心生感慨。這也是音符第一次來金州,但他對這裏卻沒有產生任何新鮮感,他麻木地呆呆站在車站的廣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