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酒(1 / 2)

一條藤徑綠,萬點雪峰晴。

透過朝陽地產寬大的落地窗,海杭市景山公園的古塔索道在晨光中依稀可見。

台智投資集團趙放生副總經理肅立窗前,高大的身影此刻有些佝僂。

不用回頭,他也能感受到朝陽周複明總經理那近乎崩潰的眼神,正死死地盯著他。

趙放生長長地輕歎了一聲,垂下眼簾。

見過太多的生死,這一回輪到他的義子周複明了。

他不忍回頭。

窗外大風糾扯著塔鬆,雪花撲簌簌地落。

天已放晴,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這幢別墅上下三層。碩大的三樓總經理辦公室,此刻擁滿了人,卻一片死寂。

隻有那個大型的落地魚缸,氧氣泵咕咕地冒著泡泡。

幾條五彩斑斕的大型熱帶魚,無聲無息地來回擺尾,自在遊弋。

寬大的老板桌後,是整麵牆的油畫。

畫麵是一片遼闊的向日葵地,金黃色的花瓣像熾熱的火焰,熊熊燃燒。

它們向著一定的角度旋轉,扭曲,帶著一種倔強的憤怒。

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對決。

枯瘦的黑伯正襟危坐,對麵是垂頭喪氣的周總。

黑伯長的並不黑,隻是在台智集團,他習慣地藏於暗處。

他如一個晝伏夜行的刺客,對於背叛者違約者他便是懸於他們頭上的利劍。

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伯”隻是他的輩份。

他就像是台智的重量級核武器,輕易不露麵。

但是每每現身,無不讓人膽戰心驚。

或許是藏於暗中久了,他的臉反而白化了,帶著凹凸不平的斑點,像一個麻梨子。

露出頭皮的發樁,如細碎的玻璃,在燈下折射著紮眼的銀光。

他的臉皮下拉,臉色慘白蕭瑟。

臉上魚泡眼耷拉著,看不到眼珠,隻是那目光如魚叉般,鎖死了眼前的這個倒黴蛋。

周複明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幾份文件,鼓起勇氣翻開。

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遺書,都在等他簽字。

他心跳加速,如芒刺在背。

在他的身後,八個黑衣人分列二邊,負手而立,成為這個碩大的辦公室冷酷的背景。

黑伯的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再剛硬的男人到了他的手上,也不過就是他鋼叉上的青蛙。

他喜歡這種居高臨下屠戮的快感。

這些年,隨著台智的正規化,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義父,再給我幾個月時間吧-。”

周複明站了起來,二條腿卻不由自主地打顫。

他衝著窗前趙放生的背影乞求道:

“隻要等到開盤,我們就有錢了。”

沒有人回應他,他的聲音回蕩在靜寂的空氣中,顯得有些突兀。

他不死心,繼續道:

“我們參加了深交所上市公司培訓,就快要上新三板了。

證券公司都搶著給我們做市,前景大好。我不能死在黎明前呀。”

一片死寂,沒人理他。

他環顧四周,痛苦地垂下頭來。

作為海杭市的優秀民營企業家,這些年的苦心經營,聲望與人脈都到了頂峰。

他參加了數不清的表彰大會和慶功宴。

他是那麼的光彩照人,如今卻一分錢憋死英雄漢?

誰知道台智竟然真的翻臉不認人?這該死的資金鏈!

窗前的老者麵色白皙紅潤,氣質儒雅。

他緩緩地回轉身,蹙眉長歎了一聲,這才說道:

“遲了。這是集團的決定,我無權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