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緩歌慢舞,絲竹嫋嫋,一片繁華景象。
主座上是一位身穿金邊赭紅文綾禮服的中年男子,他背靠在榻上,一手持著酒樽,狀似悠閑,隻是深邃的眼中偶爾閃現出一絲狠戾之氣,但很快被他掩飾掉。他的左腳邊跪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妙齡女子,正殷勤地為他斟酒。中年男子將目光轉移到一位正默默飲酒的玄衣男子,笑問:“夜行將軍此次出兵,重挫原國,戰功顯赫。本王當初果然沒看錯人,甚感欣慰。來,本王敬大將軍一杯,慶祝將軍凱旋。”
“謝王上。”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如霜寒雪冷。說完,玄衣男子將酒一飲而盡。
“大將軍每戰必捷,不負‘戰神’之名,真乃我國之棟梁。”說話的是禦史大人嚴鬆,他一臉諂媚地看向玄衣男子夜行,卻隻見夜行自顧自地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仿佛沒瞧見他這個人,沒聽見他出聲兒似的。坐於夜行下座的一個年輕將軍搖著頭對旁邊的儒雅男子說道:“宗信,你說這年頭的狗怎麼都亂吠呢?也不瞧瞧主人的臉色。連狗都做不好,唉——”嚴鬆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尷尬地坐下,喝著悶酒。年輕將軍霍連不屑地哼了哼,瞥見宗信的警告的眼光,隻好收斂地摸摸鼻子繼續喝酒。
“將軍。”一位濃妝豔抹、華服麗飾的女子款款行至夜行麵前,噙著一抹妖媚的笑容蹲下身子,向夜行的金樽中斟上酒,“妾身敬將軍一杯,聊表妾身心意。”夜行一雙黑眸盯著那杯酒,半晌後,才拿起來一飲而盡。女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妾身謝過將軍。”
而後,她轉移目光:“將軍夫人,幾天不見,你更豔麗了,可真是羨煞妹妹我了。”
雨容,夜行之妻。傳聞,夜行寡性無情,殺人從不手軟,得罪他的人最好的選擇就是自行了斷,否則等他來算帳時,生不如死。然而,就這樣一個眾人皆以之無心之人卻對其妻寵極,對她言聽計從,從無違背。諾大的將軍府內,無一侍妾。將軍所有的寵愛集於她一身。
此刻,她坐在夜行身邊,一身素白的衣裳將她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白皙,盈盈秋波間似含有無限情意。如蓮般溫婉的她能在暴戾如魔的夜行身邊安然無恙,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可是,她十六歲嫁給夜行,至今六年,受盡恩寵,也是眾人無可否認之事實。
“德儀郡主,誰不知道你是玄國第一名花,雨容孤星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郡主謬讚了。”
“嗬嗬,夫人何必謙虛,誰不知道夫人得將軍萬千寵愛,這可是我們這些女人苦求而不得的呢?”德儀郡主邊說邊瞟向夜行。可夜行依然喝著他的酒,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德儀郡主臉色變了變,又迅速恢複過來,笑道:“姐姐,前兩日,我去藍湖泛舟。你猜我瞧見什麼了。”她特意向一個方向看了看,眼中全是得意。
霍連向宗信嘀咕道:“這女人又想攪和些什麼?”
雨容順著德儀的眼光看過去,明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德儀見了更為得意。
“我居然瞧見秦磊小王爺也來泛舟了。當時我還想,小王爺一向留戀花叢,大概又是帶他的紅顏知己來約會——”
“德儀郡主,這是小王的私事,好像與你無關吧!”小王爺秦磊自位上站起,冷峻的目光直射向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小王爺何必著急。其實小王爺找幾個女人自然是不幹別人的事,可是勾搭上將軍夫人就說不過去了,你說是吧!”
“郡主不要仗著福王的權勢就無法無天,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不要像個妒婦一樣。”
德儀忍著氣,擠出幾絲笑意:“小女一時口誤,小王爺自是不會做出勾搭有夫之婦的事來,從來都是那些不要臉的女人來勾搭小王爺的。將軍夫人,你說是吧?”她轉身麵對雨容,氣勢*人。
雨容仰起頭,無畏地看著她,甚至從她的明眸中可以讀出一絲嘲諷。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
大殿上一片死寂。坐在主位上的大王噙著笑無聊地打量著正在發生的一切。夜行依舊喝著他的酒,黑眸中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秦磊一臉憤恨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霍連以鄙視的眼光看著一臉挑釁的德儀。宗信則把幽深的目光投向他的主子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