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忘不了那天,法院最終宣判爸爸是殺人凶手。我不相信爸爸是壞人,問正收拾行李的媽媽:“爸爸真的殺人了麼?”的時候,媽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樣子。
在大概兩個月之前,爸爸很晚才回來,敲門聲很重,節奏也比平時急,有時候我憋著尿意跑到家就會很急的敲門讓媽媽來開門,那天晚上爸爸的敲門聲讓我想到這個。
媽媽急忙去開門,“吱呀——”一聲過後,傳來媽媽的輕呼,似乎嚇了一跳,我放下筆,推開作業本,把房門拉開了一點點想看看怎麼了,媽媽一步步往後退,我瞥到爸爸皺巴巴的墨綠色外套,袖口上好像有血。
媽媽往我的房間看了一眼,發現了我,大聲的嗬斥:“寫作業去!”
我嚇得不輕,腳像不聽使喚一樣,沒有回到屋子,而是一點點打開房門,走了過去,看到爸爸不僅外套上,褲子上,鞋上,甚至臉上也有一些血跡。
我想問爸爸怎麼了,嘴唇抖了抖卻直接哭了出來。
我哭得天昏地暗,大概因為害怕,大概因為別的什麼。爸爸媽媽說了很多安慰我的話,我哭得累了,被媽媽抱到床上,爸爸去衛生間把那些衣服都脫了下來,迷迷糊糊的我聽媽媽說爸爸是救了一個人才沾上了那麼多血,可是我還是很害怕,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很快,來了一些人,不由分說的拿走了那些沾血的衣物,爸爸也幾天沒有回家,再後來媽媽也經常的不在家,我去舅舅家住了一周左右,從舅舅舅媽的表情上看來,我覺得爸爸媽媽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也總是帶著憐憫。
我又在懷疑,爸爸到底幹了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如同噩夢。
因為我在新聞上看到了爸爸。
“肇事”、“逃逸”、“故意殺人”等各種字眼的後麵都是爸爸的名字,伴隨著“申鵬雲”這個名字還出現了幾個名字,各種人證,警察,檢察官,出現的次數比死者還多,當然,最多的還是爸爸的名字。
很快,媽媽就來接我回家了。
再後來,同學們都說我爸爸被槍斃了,是殺人犯。我常常哭著跑回家問媽媽,媽媽都哭得很傷心,隻說爸爸是冤枉的,我無法理解,但是媽媽不會再回答我。
那段時間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暗淡無光的,在學校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沒人想和我談心,我也不知道想和誰談心。回到家裏,和媽媽沉默的相對,我感覺的到媽媽一直在崩潰的邊緣,隻是為了我才苦苦堅持,我試著說一些什麼有趣的事,就像往常一樣回家一邊吃飯一邊和媽媽說學校發生了些什麼,但是一想,白天隻是換個地方痛苦罷了。
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情,不過我所知不多,隻在偶爾偷聽媽媽和舅舅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一點,總之,媽媽決定搬家了。
前一天的晚上,媽媽告訴了我要搬家,舅舅也來幫忙,學校裏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兩個月的時間足夠澆滅大家對這件事情的關注了。
我在房間裏取舍要帶走哪個玩偶,我想全都帶走,可是背包不夠大,所以我盡量往背包裏多塞一下,最大的熊熊打算抱著帶走。
就是這個時候,我忽然察覺舅舅和媽媽很長時間沒出聲了,直覺讓我停下手,屏息聽著外麵的聲音。
我聽到了,父親是冤枉的,是被陷害的,真正的凶手是被雇傭的。他們還低聲說了很多我當時還理解不了意思的話,但是我能感覺得到,他們語氣中的無奈。
“事已至此,我得保護小雪。”媽媽的這句話,我很久以後才懂。
我不想再回憶後來的每一件事情,痛苦,仇恨,太多太多。
我要報仇,為自己,為父母。
“申雪!”
我回眸一笑,柳希衡來接我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