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麵是牆一麵是鐵欄杆的肮髒牢房內,矮人內斯特坐在鋪有稻草的角落,左手托起末端綁著繩子的大胡子,右手尋找並捏死躲在裏麵的虱子。他隻穿著一條灰色的肮髒短褲,渾身瘀傷汙穢,紅腫的大鼻子歪向了一邊。
八天前,他和夥伴們運送貨物,哪知半路被強盜襲擊,一隊十人死了五人,貨物被劫不說,他和剩下的夥伴還被強盜賣給了人販子。隨著時間的流逝,本和他被關在這個牢房裏的四個夥伴都被人販子分批送走了。
明天,不是他被送走,就是四天前關到這個牢房裏的人類小夥子被送走。不過不管是誰,下場都一樣,不是成為奴隸,就是成為某些黑魔法師的人肉祭品。
瘦弱的人類小夥被關進來時,同樣被脫得隻剩一條短褲和例行的遭到一頓毒打,但他比內斯特以及他暴躁的夥伴聰明得多,被人販子毆打時隻是蜷縮在地不做反抗、不發一語,任由處置。因此,感覺無趣的人販子打了他不到兩分鍾就收手了,比不願輕易屈服的矮人少受了許多罪。
“拉爾夫,你為什麼要鍛煉?”矮人百無聊賴地問道,他吹了口氣,將指頭上捏扁的蟲子屍體吹走。
黑色短發的小夥子叫做拉爾夫·帕爾默,正在做俯臥撐。在關進來的當天晚上能動彈身體後,拉爾夫便開始進行一係列時間短暫的鍛煉。這種浪費體力的行為在內斯特看來難以理解,他們都戴著手銬腳鐐,再怎麼鍛煉身體也是徒勞的,根本無法反擊那些出手歹毒的人販子。
小夥子聞言停下鍛煉,坐在地上,用右臂擦拭下巴的汗水,“叫我拉爾就好了。內斯特你難道沒有家人嗎?”
“都有三個娃了,最小的女兒已經十七歲了。”內斯特黯然地說道,想到自己即將麵對的下場,便是一陣痛心。
“那你……”拉爾忽然看到牆下有隻蟑螂迅速爬過,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它,隨後將拚命掙紮的蟑螂送到嘴巴裏,邊咀嚼邊繼續小聲說道:“那你為了家人就不該輕言放棄。”
內斯特皮笑肉不笑,露出他最近少了三顆牙齒的那排牙,“說得容易,他們人多,我們又束手束腳,能怎麼做?”
拉爾吐出蟑螂的腿,咽下漿液,“你已經在行動了。”
“哈?”
“你把自己的那份食物給了我。”
原來指得是這個。內斯特無奈地搖搖頭。人販子給的食物僅夠不餓死,他見拉爾瘦弱,便把每天兩餐的食物分了一份給他,讓他吃飽一點。矮人的挨餓能力比人類強,少吃一份不至於把自己餓壞。都是落難的夥伴,關照一下總是好的。
不過拉爾的食譜很廣泛,除了正常的食物外,他把能抓到的蟲子都吃了,蟑螂啊,飛蛾啊,螞蟻啊,全不放過。要不是內斯特反對,拉爾甚至還想吃他胡子和頭發裏的虱子,“隻是讓你多吃一點,能怎樣?”
“能讓我做多些鍛煉,保證我在複原後可以立刻行動。”拉爾拿起破碗,舔了舔碗內僅剩的水滴。
“什麼意思?”
內斯特的問題沒得到回答,因為午飯時間到了,人販子進來給牢房的階下囚派送食物。而拉爾,如往常,熟練地趴在地上裝死,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個破碗。
三天來見了多次的內斯特仍舊佩服不已,瞧拉爾那一副快死的模樣。身體自然的顫抖,微弱的呼吸,病怏怏的臉,仿佛隻稍一腳就能踢死他。這般真實的演技,內斯特見過的那些三流話劇演員根本不值一提。
人販子來到了他倆的牢房前,拉爾見了,吃力地爬過去,嘴裏還念叨著“食物”。人販子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把發黴的麵包拿進去。
哪知道,拉爾突然抓住人販子的手腕,用力往裏一拉,人販子的臉撞在了鐵柵欄上,一時之間暈頭轉向。坐在地上的拉爾雙腳頂在柵欄上,借力再次一拉,受力的人販子重重地撞在柵欄上,暈了過去。
“拉爾你……”內斯特驚呆了。人販子整個頭穿進了間隔隻有手掌寬的柵欄裏,頭部扭曲變形,鮮血從臉皮撕裂的肉裏湧出。
拉爾淡定地拿起麵包刁在嘴上吞咽,他的右手抓住左手手腕上的銬子,使勁一扯,將銬子扯開,待如法炮製其他三個銬子,他站了起來。
在內斯特詫異的眼神中,拉爾瘦弱的身體竟慢慢膨脹,直到身形變成健壯結實的程度,才停止。拉爾抓起兩塊小麵包,扔給還在晃神中的內斯特,吩咐他快吃的同時,扯開了他的手銬腳鐐。
……
牢房外的小廳子裏,五名人販子正大魚大肉地享受著午飯。其中的光頭人販子最先吃完,他坐在一邊,拿出妻子和女兒的照片,幸福地端詳起來。這是他一有時間就會做的事情,以致被同夥們稱為“矯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