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最近很難過。
九洲清宴殿失火一事傳到她耳中時,她正在睡覺。
她一向很能睡覺,是屬於那種一旦睡著,除非天塌地陷的大事才能驚醒過來的人。
當錦心慌張地敲她的房門,說九洲清宴殿失火時,她還迷糊著不想搭理。可是在錦心說到永琪的名字時,她立刻像睡在鋪滿了鋼針的床上一樣,騰地跳了起來。
“永琪他怎麼了?”
一把拉開門,梅落眼睛赤紅地瞪著錦心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光著腳站在地上。
夜裏宮禁森嚴,就算梅落急的跳腳她也沒辦法出去。所以當天亮時,守宮門的人迎來的第一個人不是皇後不是侍衛,更不是那些太監和宮女,而是頂著一頭茫茫霧水的梅榮華!
拿著禦前行走的令牌,梅落衝出宮門衝向圓明園。到了那裏卻並沒見到永琪,隻看見滿眼亂糟糟的人流來往。
“看見五阿哥了嗎?你看見五阿哥了嗎?你們誰看見了?”
一連攔住好幾個人才得到確切消息,永琪已經被送到位於九洲清宴殿後湖東北角的碧桐書院去了。
梅落有心去看看,可轉念又想到這個時候隻怕西林琴心索綽羅氏等人都在呢,說不定還有前來探望的各人家眷。自己若是就這麼去了,恐怕不會有什麼好待見,最起碼一頓閑言碎語少不了。
自己受些言語也就算了,最怕是驚動了乾隆和老佛爺就不好了,最近乾隆不待見永琪她也是清楚的。而老佛爺也因為這事遷怒於她,要不是她回來後就一直縮在迴風軒哪都不去,讓人抓不住她的把柄,估計老佛爺早就借題發揮了。
“我怎麼那麼蠢?什麼都記得好好的,偏就忘了曆史書上記載的二十八年五月初五九洲清宴殿失火事件呢!唉,真蠢,真是蠢透了!”
敲著自己的額頭,梅落哀歎連連,總覺得做為一個類似於先知般的自己,在這件事上沒有想到,沒有提醒是自己對不起永琪。
正是因為抱著如此心理,即使後來永琪回到景仁宮裏,即使太醫院裏的太醫們來來去去地研究著永琪的燒傷,即使她心裏焦急如焚,她也沒敢主動要求自己去治。
可是每個夜晚,她都會站在景仁宮外麵,尋個隱蔽之處,靜悄悄地觀望著景仁宮裏。看著那裏麵燈火輝煌,看著西林琴心撐著身子溫柔侍候永琪,看著索綽羅氏等人指揮人煎藥端湯……她隻能在外麵徘徊,卻不敢踏近半步。
正是:才道不知愁滋味,愁便上心頭。
這天梅落正在發呆,忽然錦心進來說景仁宮有請。
梅落沒留意“請”這個字眼,隻是問錦心是景仁宮裏誰來叫她。
錦心道:“是五側福晉索綽羅氏派人來的,說是五福晉特意請主子過去,來人意思好似是為了五阿哥的傷勢。”
“原來是她們啊,我還以為……”梅落鬆了口氣說,語氣有些失落。
錦心勸她:“你是太醫院的七品醫官,又是皇上封的梅榮華,你想去隻管寫個帖子遞進去就是,就算是那些女人不喜歡,最多嘴巴上尖刺些,倒底有他在呢,誰還真能把你怎麼著?
你這裏不好過,他那頭也未必好到哪裏去,隻怕你這麼躲著還讓他誤會。兩頭這麼煎熬著,何苦呢!”
梅落歎氣:“你不懂啊!”
是啊,錦心根本不懂她的糾結。
她怎麼能告訴錦心說,九洲清宴殿失火事件其實她早就知道?她怎麼能說這件事她忘了提醒永琪才導致這樣的結果?她怎麼能說,自己這些天是因為愧對永琪才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景仁宮?即使自己整夜地徘徊在他的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