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夠給予人純粹的希望,賜予真實的痛苦,令人感受到自身確切的存在。並非虛無,也不是沒有目的的遊蕩。即便是人類的無窮無盡的貪婪也無從探索的盡頭。
為了讓自大的人類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而給予正確的絕望。
那便是神明。
……
在被稱為“死神居所”的無盡深淵,死亡總是和寶藏掛鉤的。
這裏有著連接妖魔界和人間界的通道——界縫,而且是整個亞斯藍世界中,擁有界縫最多的地方,虛空之中大大小小的裂縫像是蒼穹間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屹立於此,就像很多吟遊詩人說的,無盡深淵是妖魔界在人間的大本營。
在外麵讓人聞風喪膽的虎象級,恐怖級妖魔在這裏隨處可見,相傳曾在人間界攪起血雨腥風的深淵級妖魔也在此駐紮,衝天的魔氣即使從百裏外看過去,也和妖魔界一般無二。
能活著從裏麵出來的人十不足一,就算是存活的人也多半精神失常,命不久矣。但每年都會有數不盡的,走投無路的,做著發財美夢的人們一擁而上。
妖魔靠人類的血肉進化,人類也需要妖魔的晶核強壯自身,二者的矛盾不可調和——兩個世界互相廝殺多少年,沒有人知道,反正翻開史書的第一頁,就已經有這兩個世界的存在。
妖魔代表著晶核,晶核代表著財富,財富代表著實力,而實力,就代表著生命。
在富饒而廣闊的人間界,無盡深淵是少數幾個,能夠讓人心甘情願並且興高采烈地奔赴死亡的地方。
“隻不過是那些家夥太蠢而已。”
鬼山易在心裏想著。他一邊小心地握著手中的匕首行走著,一邊對那些沒本事又愛冒險的人暗暗鄙視。
他是山白城屈指可數的頂尖盜賊,入行將近四十年,失手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而這僅有的幾次失手,就讓他失去了左手的小拇指,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蜈蚣般的傷疤。就算是被稱為死神居所的無盡深淵,鬼山易也靠著他那豐富的經驗和完美的隱匿,完好無損的出來過兩次。
有人說他的運氣實在太好,有人說他的實力太弱,連虎象級的妖魔都對這等螻蟻不屑一顧。但不論怎麼說,在整個山白城,甚至是整個火之國韋魯斯,他的成績都已經足以傲人。
這次,是他第三次進入無盡深淵。
鋒利而小巧的匕首在他缺少了一根小指的手上靈巧地轉動著,沒有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鬼山易整個人躲在一個凸起的碎石後麵,和陰影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的呼吸微弱的幾乎沒有,雙眼在黑暗中隱約銳利的光芒。
麵前的妖魔越來越近了,暫時沒有發現他。鬼山易握緊了手中的匕首,他並不是高高在上的“魂師”,手中的武器也不是魂師們強大的“魂器”,如果他有那種天賦,又何必去做一個每天與生死簿打交道的盜賊呢。所以他對麵前的這隻看上去凶猛異常的妖魔忌憚的很。雖然對自己的隱匿有信心,但是這種與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覺……不論多少次,也不會習以為常的。
鬼山易的呼吸更低了,即使將手指貼在他的鼻孔下方,也難以感覺到微弱的氣流。
那隻長得像狼一樣,卻有兩個頭顱的魔獸帶著暴戾的氣息慢慢接近了。它看上去沒什麼異常,也沒有進入戰鬥的姿態,隻是散步般的走到鬼山易藏身的地方附近。它伸懶腰般地張了張巨大的嘴,混合著血的腥氣撲麵而來。
在此處逗留了一會兒,這隻魔獸又慢騰騰地邁著步子往回走了。
鬼山易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在的地方是從一個旅人手中購買的地圖上的一個方位。雖然上麵寫著此處沒有異常跟寶物的氣息,但是憑借多年的經驗,鬼山易發現地圖上標記的這個微妙的方位,隱隱占據著無盡深淵的中心,扼住了無盡深淵的命脈,絕不可能隻是一處平凡的碎石堆。這樣位處中心,靈氣最足的地方,一般來說都是由最強大的魔獸占據的住所。毫無生命氣息和寶物的反應?怎麼可能呢。
鬼山易捏緊了手中的匕首,身體慢慢的挪動,打算依靠這個石塊繞過這隻魔獸,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他隻是往右移動了一小步,卻仿佛好像觸到了什麼開關一般。空氣中發出清脆的“哢嚓”的聲響。
鬼山易心中大喊糟糕,朝那雙頭狼形的魔獸看去,那隻巨大的凶猛魔獸卻沒有像意料之中一樣撲過來把他撕成碎片,反而是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整個龐大的身軀都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