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忠誠的獵狗
我曾經講過我的獵狗皮卡斯忠於職守的故事。皮卡斯的命運卻很可憐。一次打獵，它正守在獵人們要搜尋的兔子前方，被一個憋腳的獵人一槍擊中了。我遠遠地看見了這場悲劇，奔跑過去的時候，可愛的獵狗兩眼充滿了哀傷，失神地望著我，出力地把前爪向我抬了抬，抽搐了一下，就和我永別了。為了紀念它，我讓裁縫用它的毛皮縫製離一件背心，使我打獵的時候，能讓它貼在我的心口上。
第一次我穿著這件背心去打獵，走進一塊苜蓿地。鷓鴣常常喜歡睡在苜蓿地裏。突然，我感到一陣心悸。我向前走的時候，心髒一下子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這時，背心上的一顆鈕扣崩了下來，飛出去有十幾米遠。“撲喇！撲喇！”一大群鷓鴣被鈕扣驚得飛了起來，我舉槍便打，五隻鷓鴣被我擊中。我撿起獵物繼續向前走去。
我才走了四十來步，剛才胸口那種壓迫感又出現了，又是一顆鈕扣從背心上崩了下來，又是鷓牿被驚飛，又是我舉槍擊中獵物。以後每當我走近獵物的時候，總要發生這種情況。雖然我的鈕扣崩掉了一顆又一顆，我卻一次又一次百發百中地打中獵物。本來背心兩邊各釘了十一個鈕扣，打獵歸來，就隻剩下三顆了，下一個星期又得重新釘滿鈕扣了。
世界上還有比我的皮卡斯更忠誠的獵狗嗎？
43. 樹木被我的名氣折服
有一次，我在太平洋上航行，船被暴風雨打翻，其他人都已死去，我靠了高超的遊泳技術，遊了五海裏，來到了一座冰山上。這時，我看見五個野人和一個歐洲人，正在追撲海牛。於是我和他們一起上了他們的小艇。那人告訴我，他是荷蘭人，乘的船碰在礁石上沉沒了，來到了這個小島。這個小島的統治者是個候爵，待人十分仁慈，就是喜歡把外國人烤肉吃。他烤吃外國人的辦法，是先花幾個月的時間，用水果和水果核把外國人填得肥肥胖胖。那個荷蘭人正是這樣被填肥的。然而就在“填肥期”快滿之前，下了一場肉餅雨，他吃了一些肉餅，小島的統治者十分惱火，決定讓他的填肥期延長一個月。
我對下肉餅雨有點兒不太相信。他說：“這可千真萬確。這兒夏天常常下肉餅雨。”原來 這個島上長著一種麵包樹，結出的果子味道很像肉餡餅。果子半熟的時候，被大風吹落，像冰雹那樣撒平原上。
說著，我們來到了候爵麵前。沒等荷蘭人把我的頭銜介紹完，他就說，應當馬上對我填肥。他剛說完，這個島上的樹木早就聽說了我明希豪森的大名，一齊向我彎腰鞠躬。我走向他的宮殿時，樹木們更是一批一批、一次一次地彎腰鞠躬。這使候爵非常吃驚，又悄悄地對手下說：“啊呀，對明希豪森，先別急著填肥吧！”
44. 葫蘆飛
我和荷蘭人私下商量著怎樣從這兒逃走。因為我對被候爵烤著吃掉覺得意思不大。
怎樣才能逃離這個島嶼，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況且我們連這個島究竟在什麼位置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走那條路才能回到歐洲。不過他告訴我，這兒長著一種樹木，上麵結的果子像個葫蘆。其實是個氣泡，像小氣球那麼大。這種氣泡果，沒熟就被人們摘掉了，因為一旦熟了，太陽會把氣泡裏的空氣曬得膨脹，一棵果實累累的大樹，就會被要飛上天的氣球連根拔起，升到空中被風吹走。所以這兒的人，把這種氣泡果子摘下來以後，幾個一紮，放在太陽底下，使它們膨脹起來，變得越來越輕，然後放飛到空中，讓它飛走。這一天是島上的節日，稱作葫蘆飛。我一聽高興得幾乎跳起來。
我們先搞了一些糧食，兩人各自帶在身上，到了摘氣泡果子的時候，當那些小氣泡每十幾個一紮，被放在太陽地下曬的時候，我和荷蘭人每人悄悄地把八紮氣泡果子緊緊地綁在腰帶上。氣泡很快發熱、膨脹，我們幾乎同時被帶到了空中，一陣強風，把我們刮到了海麵上。不幸的是，我們被吹散了。我遠遠地看見他落在海裏，被一條船救了起來。後來，我聽說他平安地回到了家鄉。我自己當時思想很矛盾，很想也解開幾紮葫蘆，降到大海裏。但我又怕追不上那條揚帆前進的船隻。我正在猶豫，突然刮來一股颶風，把我裹了進去，在空中轉了三天三夜。多虧我事先帶了許多糧食，增加了體重。不然的話，我也許會被刮到地球以外什麼地方去了。颶風停了以後，我頭昏眼花，掉進大海，不省人事。我被海水浸醒以後，看見前麵十七海裏的地方有一條船，我就不要命地追趕。這是一條土耳其的三桅軍艦。速度之快，令人驚歎。但我還是追上了它。我相信，在這樣的艦上，是會躲過一切災難的。
45. 我們靠營養空氣生活
這天晚上，我一邊吃著一杯不能端著喝而隻能用刀子切著吃的飲料，一邊給水兵們講著我如何身係氣泡果子上天，如何在颶風裏轉了三天三夜，又如何遊了十七海裏追上他們軍艦，他們幾乎連一樣也不相信。船長還在我的耳朵上說：“真主在上，根本不會有這樣的風暴！”
真主對他的話發怒了，我們快要入睡的時候，人人被軍艦發瘋似地搖晃弄醒。大風一會兒從東邊吹三分鍾，一會兒又從西邊吹三分鍾，軍艦就像個醉漢，東倒西歪。最後，一聲劇烈的響聲，主桅倒在甲板上。之後的三個月，狂風一直沒停，天空被厚厚烏雲遮住，白天和黑夜沒有區別，軍艦就像裝在一條黑暗的口袋裏，我們隻能從桅杆一根接一根斷裂聲來判斷風暴的力量和大小。這條軍艦有五百水兵，七十門大炮，至少也有幾十萬斤，但在大風中，卻不時從這個浪尖被騰空托上另一個浪尖。謝天謝地，在我們分吃完最後一口口糧的時候，天氣終於放晴了。空氣裏送來陣陣芳香。
大家用鼻子深深地吸著這奇異的香氣。我覺得就像烤牛排和哈瓦那雪茄的味兒。大家都說我的判斷不錯。因為我們五百人什麼能吃的東西都沒有了，隻有靠張大嘴巴，吸著這種含有牛排和雪茄味兒的空氣維持生命。這種富於營養的空氣，使我們一直在大海上航行了整整兩個星期，人人肚子不餓，個個精神抖擻。也真是奇跡了。第十五天，我們的軍艦到了大陸，令人萬分驚奇的是，我們竟然靠上了古巴北端的哈瓦那。原來雪茄味兒就是從這裏飄來的。大家歡呼著，人人叼起了一支名貴的哈瓦那雪茄。
46. 俄國的冬天
我前邊給大家講過波蘭的寒冷。可是俄國的冬天比它更寒冷。
就是我去北冰洋的途中，天氣真是冷極了。盡管外邊一點風也沒有，點著的蠟燭隻要一移到甲板上，立即就會被凍滅。而且再也點不亮。因為嚴寒把燈芯下的油蠟凍成石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