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彎彎
蕭蕭和天天分手後,還有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要走,秋天的山風有些涼意,蕭蕭加快了步伐,再不快走到家就晚了,爺爺奶奶會著急的。
自從村裏的學校被撤並之後,蕭蕭最怕的就是周末放假了,下午放學,公共汽車隻能坐到進山的公路邊上,餘下的一段路要走三個多小時,又沒有送客的摩托,所以隻好步行。前一個半小時還好,有天天同路,兩個人有說有笑倒也不寂寞,和天天在那個山口一分手,兩人各奔東西,蕭蕭就有點怕了。雖然路上也有行人車輛,但蕭蕭都不認識。蕭蕭一隻手用方便袋提著假期作業和一些要看的課本資料,一隻手提著換洗或帶回家不用的衣物,看著陽光下自己孤獨的身影穿行在大別山的崇山峻嶺之中,蕭蕭有時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每當這時候蕭蕭就有點怨恨爸爸媽媽,他們隻顧出去賺錢,不把蕭蕭帶在身邊。同村的扣扣就被父母帶到南京去上學了,雖然上的是不太好的學校,但畢竟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呀。怨恨的同時,蕭蕭又忍不住回味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情形,蕭蕭便會沉浸在當初還在村裏上學時的那些快樂時光中。那時爸爸媽媽都在家種地,生活雖然很平淡,但蕭蕭卻沒覺得苦,一放學就能見到爸爸媽媽。每天早上,媽媽總是幫蕭蕭梳好頭紮上辮子,直到後來十歲上三年級了,蕭蕭才自己學會了早晨起來打發自己。也就是在那一年,父母決定去外地打工,其實蕭蕭從他們有意無意的談話中也知道,父母是到外麵給她生弟弟去了,爺爺奶奶都渴望有個孫子,盡管他們對蕭蕭很好,但這也不能代替他們擁有孫子的渴望。蕭蕭記得那年春節後,一個北風依然呼嘯的日子,她拉著媽媽的手哭著不讓她走,還是奶奶把她的手輕輕掰下來,把她哄回了家,蕭蕭氣得幾天沒和爺爺奶奶說話。
一聲刺耳的喇叭聲把蕭蕭嚇了一跳,蕭蕭回頭一看,一輛黑色的桑塔納停在路邊,一個平頭伸出車窗外:這不是蕭蕭嗎?怎麼爺爺沒來接你,快上車吧,我正好回家。蕭蕭愣了一下終於認出來了,是扣扣的爸爸。蕭蕭上了車,聽村裏人說,扣扣的爸爸在南京收廢品發了財,怪不到把扣扣接到南京去讀書了。扣扣的爸爸直埋怨,你爸爸也真是的,把你一個小女孩留在家裏,家裏的教育哪有城市好呀。蕭蕭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像扣扣的爸爸混得這麼好這麼有錢,他們是在建築工地給人打工。蕭蕭想說:現在鎮裏的小學也不錯,可她還是改變了話題,問了好朋友扣扣的一些情況。扣扣爸自豪地說,我終於給扣扣上了個重點小學,外地人很難進的,我多花了好幾萬,不過怕她跟不上,就留了一級,現在上四年級。扣扣比蕭蕭大一歲,以前兩人在村裏形影不離,所以扣扣的爸爸對蕭蕭也很熟悉。本來還要走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可是坐了扣扣爸爸的小車,十幾分鍾就到家了。
扣扣爸爸一直把蕭蕭送到家門口,還從車上拿下一盒“王子”餅幹和一箱“蒙牛”牛奶給蕭蕭奶奶,蕭蕭和奶奶一起謝了扣扣的爸爸,直到他的車子向自家的老房子開去,祖孫倆才進了自家的屋。爺爺早已把晚飯準備好,有筍幹燒肉,盡管肉與筍幹的比例嚴重失調,但那種油性的香氣是在學校的食堂裏聞不到的;還有香菇豆腐,這是蕭蕭最喜愛的菜了,蕭蕭覺得村子裏的豆腐比學校的豆腐多一種特殊的清香;還有一碗西紅柿蛋湯。蕭蕭的肚子早已餓了,很快一碗飯下肚了,菜也被她吃得風生水起,奶奶連忙說慢點慢點吃,看你這樣子像餓死鬼投的胎。蕭蕭又盛了一碗飯,稍稍放慢了速度,邊吃邊和爺爺奶奶聊起了學校的一些情況。爺爺還喝了點自家釀的地瓜酒。聽爺爺說,扣扣爸這次回來,是要辦戶口遷移的,他在城裏買了房,以後就住到大城市去難得回來了。
吃了晚飯,做了會作業,蕭蕭走了很長的山路,感到有點疲勞,就早早地睡了,睡著睡著,蕭蕭就進入了一個甜美的夢鄉。又是一個周末,蕭蕭一放學正準備上公共汽車,卻發現在學校門口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蕭蕭好一陣激動,是爸爸回來了,爸爸開著一輛嶄新的摩托車,紅色的烤漆在陽光下分外耀眼,爸爸接過蕭蕭手中的行禮放到後備箱裏,讓蕭蕭坐在自己的身後,又遞給蕭蕭一個漂亮的卡通圖案的頭盔,和老師同學們說了聲再見,摩托車便快速地啟動起來,奔馳在奔向山村的公路上。一路上,蕭蕭透過頭盔欣賞著山裏熟悉的風景,一邊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蕭蕭感到那聲音好聽極了,不一會,蕭蕭就到了家,爸爸從方便袋裏拿出一瓶“農夫山泉”純淨水,蕭蕭揭開瓶蓋呼呼地喝了起來,很解渴。一會兒,蕭蕭醒了,原來自己晚上菜吃多了,口幹舌燥,蕭蕭看看桌上沒有涼開水了,就放了點自來水喝了起來,自來水是引的山裏的泉水,很甜,蕭蕭喝完一看家裏的鍾才八點多鍾,想看會電視,可怕打擾爺爺奶奶,再說電視是自己家裝的天線,還沒接閉路電視,有很多雪花,清楚的台沒幾個,蕭蕭隻好又睡了。
到鎮裏上學已經一個多月了,蕭蕭很快適應了學校的一切,老師比原來村裏的老師水平高,特別是普通話和英語都比較標準,蕭蕭所在的五(2)班共有六十多個學生,大部分是各村小學撤並後轉到鎮裏的,所以蕭蕭成績還是保持著中上等,壓力並沒有比原來大多少。不過家裏的開支稍大了一點,住宿費夥食費原來在本村上學是不用的,住的自己的家,吃的自家的飯,雖然爸媽常年在外打工,可爺爺奶奶對蕭蕭很溺愛,好菜都是留給蕭蕭吃,還從鎮裏的超市裏買了牛奶粉給蕭蕭衝奶粉喝,直到電視裏報道牛奶中有什麼有害物質,他們才不給孫女喝牛奶,改成了每天兩隻雞蛋,又實惠又營養,而奶奶和爺爺自己卻舍不得吃,每次總是蕭蕭夾到他們碗裏,才象征性地吃一點,大部分還是給蕭蕭吃,孫女長身體呢,可不能虧待她了,要不兒媳回來要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