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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控製牛祥九

人都說娶媳婦的喜洋洋,聘閨女的灰溜溜,這話一點不假。正當陳家無奈地送走桂林的時候,楊家院裏卻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大紅的雙喜字貼滿了貴子家的門、窗、門垛子等各個地方。院裏搭起了灰布土棚,裏麵擺滿了桌椅板凳。一桌一桌的客人圍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著他們並不常見的喜宴。楊玉和為給長孫辦好這個喜宴,頭五天就請來了廚師,親朋好友早就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喝了個昏天黑地。

楊玉和張羅著這個桌上敬一杯,那個桌上敬一杯,喝得滿頭大汗。人們都知道二爺好酒量,自然不敢與他叫酒。知趣地與他們的同齡人叫勁。中年客人和楊亮、楊河叫勁,年青的和雲子叫勁。但他們卻沒找到貴子。有人說他是躲著怕喝酒才不露麵的。

其實貴子就在後院。梁玉中夫婦和羅應棠早就來到他們村,在楊玉和後院的小屋子裏,秘密商議了控製牛心山據點的辦法。

這時貴子才知道了二爺的真實身份,禁不住對二爺無比讚佩。他的眼睛總是在二爺的臉上巡視,好像二爺已不是二爺,他與梁玉中這些首長不在話下。想想還責怪過二爺財迷,心裏更是愧疚。梁玉中見貴子知道楊玉和是我們的人時露出的一臉驚奇,拍著貴子的肩說:“楊鐵儒同誌,你二爺可是咱們隊伍中的重要成員。對他的安全你要絕對負責。在村裏對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梁書記說這話時一臉的嚴肅,使貴子也受到感染,他堅決地說:“梁書記,你放心,我一定會對抗日工作負責的。”

梁玉中把貴子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們村有個姓曹的媳婦是城裏村的娘家,對嗎?”

貴子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趙敬家那個妖冶的女人,他點點頭說:“是啊。她咋的啦?”

梁玉中沉重地說:“他的弟弟是為敵人扛大刀的。也就是殺害我們同誌的劊子手,鐵杆漢奸。你要注意她的行動,並告訴家人不要惹她。眼下咱們還不能打草驚蛇。”

貴子沉重地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梁玉中的妻子高波與冀鋼的妻子秀敏在前院裏,春枝按二叔的旨意將她倆安排在新房,張羅著準備接新娘。高波和梁玉中是生死相依的老戰友,她是在梁玉中的影響下參加的革命。此時她像個地道的農村小媳婦,穿著合體的花布衣,腳上穿著繡花鞋,手中攥著一塊花手帕。秀敏與高波一樣,穿著也很講究,對丈夫的工作更是全力支持。她們倆都是年青的小媳婦,又長得水靈,穿得也比鄉下女人入時,這倒給楊家的喜事增添了不少光彩。

楊家來了兩個漂亮的女儐相,在小小的黑石村不脛而走。人們半是看熱鬧半是看客人,都湧擠在楊家的院子裏,與其說是看新媳婦不如說是看城裏來的高波和秀敏。

趙家的兒媳婦曹環環也在看熱鬧的人當中,她兩眼滴溜溜的轉動著,兩頰擦著紅紅的胭脂,穿的比黑石村的女人講究。因為娘家是城裏人,比鄉下高著一籌,所以也總是盛氣淩人的。現在她看到城裏的這兩個女人,就想要套套娘家人。所以她不管不顧地撥開人群說:“讓開,讓開。讓我進去。”

黑石村的人們對她很反感,因為她動輒就光身子耍無賴,弄得村裏誰也不待招惹她。那年夏天,村裏的一個大嫂惹了她,她罵了三天三夜,又覺著不解恨,便一絲不掛叉開腿躺在大街上,從上午一直躺到中午。她早就等著有人來拉她,可村裏人很反感她這個潑婦,誰都不理她。等丈夫從地裏回來,一見妻子這樣丟人敗興地仰躺在街上,照著她的小肚子一腳踩下去。曹環環憋了一上午的尿,肚子鼓得像個小鍋,猛不防受到襲擊,“倏”地一股尿從下體直直冒了出來。她疼得一下子跳起來,徑直向家裏跑去,給地下流了一長串的尿水。男人不敢看,隻有好事的女人們在老遠看著這可笑的一幕。從那時她就留下了這個病根,也給黑石村的人們留下了笑柄。

此時見她往前擠,都厭惡地故意不給她讓路,急得她跳著高說:“讓開呀,找死呀。”

不知那個膽大的故意學著她的尖嗓門說:“找死呀,給你們‘紅牛耕地’,看你還敢不敢了?”

另一個接著捏著鼻子拿腔拿調地說:“你們不讓開我可要脫褲子了啊。”人們的笑聲更加放肆了。那笑裏隱藏著很大的諷刺。

“紅牛耕地”是掛在曹環環嘴邊上的話,她仗著弟弟在縣上扛大刀,總是用這句話來威脅黑石村的鄉親。人們開始還膽戰心驚,生怕這個外鄉來的女人真的會壞到那個份上。不過他的丈夫還算不錯,經常敲打著她讓她不要太放肆。總算沒給黑石村帶點啥事,所以這句話也就成了笑料。

興子故意拿著一個“二踢腳”在曹環環眼前晃了晃說:“我要放炮,放炮嘍。”

曹環環嚇得忙捂住了耳朵。剛才還不顧一切往前擠的她,此時卻拚命向後擠,生怕爆竹炸著了她的花衣服,頭上的花兒也被擠掉了。

人們哄笑著戲弄地說:“可別再尿了褲子呀。”曹環環見興子並沒有放炮,完全是嚇唬她的,便惱羞成怒,她雙眼一瞪,正想發橫,一下子見到門口又有大官來了,這才停止了糾纏,悻悻地離開了楊家。

門外一陣喧嘩聲傳進院子,人們都不約而同放下了酒杯,目光齊刷刷射向門口。隻見牛祥九、張翻譯由冀鋼陪著進了院子,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七八個偽軍。人們倒吸一口冷氣,“怎麼敵人也來喝喜酒?”客人們都一個個站起要走。隻有楊家的人鎮定自若,該做啥還做啥。

原來在此之前,楊玉和早對家人叮囑好了,讓他們不管是啥樣的客人來都不許流露半點驚慌。一切按他說的辦。貴子是個新郎,更不插手喜宴上的事。他就像是給別人娶媳婦似的,今天隻是穿上了做的新衣,才看出他就是新郎。

見到二爺“請”的客人來了,貴子與二爺迎上去。

楊玉和就像見到老朋友一樣,向牛祥九伸出手去,爽朗地說:“牛連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望牛連長海涵。”說著抱拳一掬。

冀鋼上前對楊玉和祖孫介紹說:“這位是張翻譯。這位就是我給你們說的楊掌櫃的,他可是這一帶的名人呢。這位就是楊公子,貴子。”

牛祥九和楊翻譯上下打量著貴子,隻見他穿一身青灰色長袍,頭戴一頂黑色禮帽,脖子上圍著一條淺黃色圍巾。麵帶微笑,紅唇白齒,眉毛濃黑,眼睛大大,加上富有青春活力的臉龐和精明機靈的眼神,真可謂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付美男子形象。兩人禁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張翻譯說:“嘿,一表人材,一表人材,你們這裏真是藏龍臥虎之地,竟還有這樣漂亮的新郎呢。冀老弟,可惜我們不是女的,不然這個新郎我們一定得搶了走。”

貴子落落大方地走向前熱情地說:“謝謝二位賞光捧場,小院真是蓬蓽增輝呀。請,貴賓席還等著二位上座呢。”說著就把牛、張二人領到了後院,將他們帶來的五個隨從帶到前院靠裏麵的一張桌子上。

後院裏,梁正中和羅應棠在等著兩個“貴客”的到來,他們的神情是那樣鎮定、坦然。見客人來到,站起身來,與兩個客人抱拳打揖,算作打了個招呼。

牛祥九一見兩人氣宇軒昂,禁不住倒退了一下。回頭對冀鋼拉下臉來說:“我說老冀啊,你這是不是讓我們赴得鴻門宴?”說著就拔出手槍。

梁玉中和羅應棠還是鎮定自若,冀鋼推開牛祥九的槍說:“哪裏話,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也是老楊生意上的主顧。沒事的。大家都是朋友。”

楊玉和連連說:“牛連長,多心了吧。你打聽打聽我楊玉和有八路朋友嗎?在他們的眼中我是有錢人,他們才不和我交往呢。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位是馬天亮公子,做皮貨生意的,這位是棗兒酒廠的羅掌櫃。我辦事的這些酒都是這位老兄供應的。來來,咱們酒逢知已千杯少,大家來個一醉方休。”

梁玉中被楊玉和介紹是馬天亮,是事先說好了的。可冀鋼並不知道,在與牛祥九碰杯的時候,脫口說了聲:“來,梁老弟,你也來一杯。”

牛祥九盯著冀鋼說:“你叫他什麼?”楊玉和等人也禁不住楞了一下。

冀鋼神定氣閑,繼續不慌不忙地說:“你不知道啊,我這個弟兄外號叫“梁幫”,用咱們這裏的話就是楞頭青。從小叫慣了的。”

梁玉中馬上不高興地說:“嗨,嗨,說啥呢?這可是有新結識的朋友,你再這樣兜我的老底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啊。”

楊玉和連連說:“自家兄弟,沒事。牛連長和張翻譯也不是外人。哎,巧了,咱們這一桌還真有意思,你看,我姓楊,你姓牛,他姓馬,還有姓羅的,是不是‘騾馬成群、牛羊滿圈’呀。”一席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