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茶樓居說是當地最腐敗的場所,掛著羊頭賣狗肉典型。章湛先到,還特地定了一個叫“紅玫瑰”的包廂。傑布一看包廂名稱就樂了,提議找個小姐來玩玩。
章湛說:果然是南方闖蕩回來的,就是放得開,不過今天不行,今天有正經事要談,等改日再專門找個時間放鬆放鬆。傑布說我是在開玩笑呢,你以為我真想。我要說這些年在外麵像個苦行僧你肯定不信,其實就和苦行僧沒什麼差別。
是麼。章湛仍不相信。誰不知道廣州是花花世界,我又不是沒去過。
傑布說你去過我相信,是去考察的吧。那你就錯了,你隻看到它繁華的一麵,因為你住在市區某條街的某個賓館裏。可是你去過城中村麼,我想你沒有。你更沒有在城中村裏住過,租一間民房,買一個二十元的假牌子液化灶,再搭一張床,這就叫家了。你在這個叫“家”的地方一住就是好幾年。然後你還是你,你不會得到根本的改觀。你還是農民工,是外地人。你看到一年年城市的變化,看到村子裏的人買越來越高級的車子。看到村子裏有了新公交站和大超市……可你不是你,你每月就那麼點工資,去掉房租費,再去掉夥食費,已所剩無己。過年的時候你不能回家,你要是回去,那麼你一年的存款就沒了。你隻能寄回去給家裏,然後一個人孤零零地過年,或者幾個老鄉在一起過一個不像年的年。最終你還是農民工,城市發展有你出一份力,但這個城市與你無關,你一天不做工,一天就沒有收入,你還得掏出積蓄來支付村民的房租費。你看到一幢一幢限價房蓋起來,一幢一幢廉租房建起來,可是那永遠沒你的份,你隻能做一名農民工,等到將來你做不動了,你隻能回老家去。到那時,連你的老家都不一定能容得下你……
好了,好了,老同學,我又不是聽你訴苦來的,就不要說那麼多了。章湛說。要不,你哪天要是混不下去了,你回來,我給你找個接收單位怎麼樣。
傑布說:那倒好,就這樣講定了。正說著,洪亮來了,一看是傑布,嚇一跳,說:怎麼是你!傑布站起來握一握手,怎麼不會是我,不想見我是吧,我的局長。
洪亮說不要開我玩笑了,我現在也是流浪者了,連家都回不了。記得從前看過的印度電影流流者麼,我現在也跟那差不多。你呢,現在怎樣。
我還是那樣,混著。隻是我很想知道小菲她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章湛馬上接上說。小菲為何不跟你一起回來呢。
洪亮盯著章湛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說道:原來是一場洪門宴啊,是不是你們預先串通好了來為難我。
傑布將身子往後仰了一下,說:你這樣說就不地道了,什麼叫洪門宴,我和章兄隻是關心你,隨便問問。再說了,原來小菲也是我的女友,不管怎樣我也是挺掛記的。如果你認為我們不能問,或沒有資格問,那我們就不問了,行不。也沒必要翻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