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線上,無盡的黑暗中,一絲蒼青色逐漸浮現,隱約映出一座城池的模糊身影,安靜地匍匐在無盡大地上。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在這寒冷蕭瑟的深秋天氣中,北安城內的大多數人,都還蜷縮在溫暖舒適的被窩,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
但城池的街道上,已經開始出現一個個沉默的身影,他們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倦色和滄桑,默默地在刀子般的寒風下,裹緊身上破舊的棉衣,將自己的小攤擺開,希冀著還在睡夢中的那些大人們,什麼時候能屈身光臨。
他們是北安城最底層的人,他們必須起的足夠早,才能在這座城池中生存下去。
然而在某個院落中,有著一名少年,卻是起的比他們更早……
蘇揚靜靜地盤膝坐在院落中央,雙目微閉,一襲單薄的麻布青衫,早已被潮潤的霧氣浸濕,冷風如刀子一般,透過青衫刮在他的身軀上,卻是沒能令他哪怕皺眉一下。
仿佛,這具身軀如同經曆千錘百煉的精鋼一般,絲毫不畏懼這冷冽的寒風。
細細看去,在蘇揚的身軀上,卻是有著一絲絲幾乎不可見的清氣,如同最稀薄的霧氣一般,不斷從四周彙聚而來,通過周身毛孔,鑽進他的身體內。
而伴隨著這些清氣鑽入蘇揚體內,他體內的某種氣息,似乎也在緩緩增長著,雖然這種增長的程度很微弱,但卻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很快,蘇揚的氣息便是達到了某個頂點,似是有著什麼屏障,令他無法更進一步,他身軀表麵的縷縷清氣,也是逐漸四散而去。而在短暫的停頓後,他的氣息,竟開始詭異無比的緩緩跌落。
靜坐的少年,仿佛沒有任何意外,削瘦的身軀如同磐石,絲毫未動。
兩個多時辰後,天際處的第一縷金光,終於是穿透厚厚的雲層,為北安城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溫暖。
嘩~
地上的少年睜開雙眼,站了起來,清秀平凡的麵容上,一雙眸子卻是清亮如水,盯著天空的鉛雲半晌,才是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輕語道:“最難捱的冬天,終於要來了。”
還有七天,便是冬至!
三年前的冬至,師父飄然離去,未留一言,隻給蘇揚留下一座空蕩蕩的道場,這便是他如今僅有的財富。
蘇揚守在道場,從十三歲到十六歲,從未離去。
然而三年的時間,卻足以令其他一些人,磨光所有的耐心,遺忘曾經發生的事情,露出森寒可怕的獠牙。
長生道場,當年北安城內最令人敬畏的地方,占據著北安城最優越的地段之一,其地皮的價值,甚至堪比一些中型家族的全部財富。
林長生的名字,曾經震懾整座北安城,無人敢惹。然而在整整失蹤了三年之後,這種曾經的威懾,也是在被逐漸的消磨著,所剩無幾。
這段日子,蘇揚走在北安城內,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從各個陰暗的角落中投射而來,帶著熾熱的貪婪與冰寒的殘忍。
幾天前,蘇揚深夜走在街道上,甚至遇到過一次劫殺,若非他機警,恐怕已經把性命交代了。
“若是我有師父一成的力量,何懼這些宵小之輩。”蘇揚輕歎,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北安城內已經有著一些風聲,有某個大勢力,要對長生道場下手了。
“大勢力……”蘇揚苦澀一笑,在北安城中能稱得上大勢力的,最起碼也擁有一名化凡境的強者坐鎮,然而他如今還停留在煉氣境一層,其中的差距,如螢火與皓月。
無盡山河,強者為尊。一名化凡境強者,想弄死煉氣一層的蘇揚,不比碾死一隻螞蟻費勁多少。
蘇揚握緊拳頭,指節發白,眼中有著不甘之色:“再給我三個月,一切都會不一樣!”
可惜,連他也知曉,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鐺鐺鐺!
院落大門處猛地傳出粗暴刺耳的敲門聲,仿佛恨不得將那兩扇厚重的木門砸碎一般。
蘇揚眉頭一皺,走過去將門閂取開,幾乎與此同時,兩扇木門便是“呼啦”一聲被粗暴推開,一群人大大咧咧的魚貫而入。
蘇揚臉色一變,身形急退,眉宇間露出一絲慍怒,若是他躲開的速度慢一點,恐怕就被那突然打開的木門拍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