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我經曆了我有生以來感覺最奇妙的幾十秒。我首先的感覺是某種東西,就像某個不斷擴張的界限一樣。直接穿過了我的身體,以及我周圍的空間。接著我周圍的世界變成了像幻燈片一般地連續播放。但是這播放速度極快,以至於每一幀都隻是一瞬間的事,幾乎沒有絲毫的停留。然而這又不是像電影那樣地連續,而是毫不相幹的片段在瘋狂地競相出現。我一時感覺身處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一時感覺在視野極為寬廣,狂風大作的屋頂。一時感覺在郊外,某條安靜的大路上,兩邊都是茂密的樹林。每個感覺都來不及停留,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我已經身處在一處安靜的天藍色別墅下麵。
別墅背靠一片樹林,前麵卻是一個寬闊的湖麵。湖邊水邊有一片木頭搭建的小庭院。上邊支著遮陽傘。下麵是一圈桌椅,一個獅裔男人坐在椅上。黑衣女子就坐在他旁邊的那張椅子上。這女子比剛剛殺人時更加冷豔,長發垂在額前,肌膚慘白,毫無血色,雙眼冷若冰霜,雖然是個絕美無比的女子,我卻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這是什麼?是妖法嗎?”我頭腦一片混亂,自言自語地問自己。“為什麼我會到這裏來了?”
“這不是妖法,”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解釋說,“這其實是一種生物能造成的空間扭曲——和現在實驗室裏用超級對撞機造成的微小的時空扭曲是一樣的。因為實際上物理的空間超過三個維度,所以當你用某種方法打通三維之外其他的維度的時候,就可能看似瞬間從一個地方移動到了另一個地方。但其實這個移動是經過其他的維度的。和你在三維空間中走動沒有什麼兩樣。”
“但是超級對撞機需要巨大的能量啊!難道現在變成手機一樣可以便攜的設備了嗎?”我不由自主地反駁他的解釋。
“這是一種生物能,”男人指指自己的身體,“它被很奇怪地蘊藏在人的身體內。我研究了幾十年,雖然沒有徹底地揭開謎底,但是也還是有一點了解的。它的能量不是普通的化學能,而是一種可控製的物質和能量的互換——你聽說過核聚變嗎?一點微小的質量損失可以換來巨大的能量。反過來也一樣。隻是核聚變很難控製。”
“那太不可思議了。”
“是很不可思議。”男人說,“完全不是這個時代的科技。但是在未來卻並非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指指黑衣女人,“她來自未來?”
“不是。”男人說,“我是指,或許我們生活在某個未來人創造的混亂時空裏。”
我放棄了聽他的解釋,我腦子混亂了。
“不如先坐下來喝一杯呢?”他給我倒上紅酒。
我坐了下來,這是才得以打量這個男人。他和我一樣個子不太高,非常年輕。我覺得他年紀比我還小,但是從眼神來看,卻是飽經風霜的人物。他的形象讓我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又說不出來感覺不對在哪裏。
“你是?”我小心地問道。
“我是陳源,你的父親。”
我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怎麼可能!”如果他是我的父親,那他至少得大我二十歲吧?怎麼可能看上去比我還年輕?
“其實你們挺像的。”坐在他身邊的黑衣女子說,“就可惜感覺有點老了……”
我這時才想起來,原來我覺得他的相貌奇怪,是因為他長得很像我的緣故——其實是我像他才對。
“當然,他不是長生族。”陳源說。
“我們的兒子也有十五歲了。”她忽然抓住陳源的手。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陳源點點頭,“我保證會讓你再見到他的。”女人眼裏閃出淚光,撲倒在陳源的懷裏嚶嚶地哭泣。
“他們又要來了。”陳源忽然說。“也許我們在這裏呆太久了。”
“我去殺了他們。”女人停止哭泣,抬起頭來。
“你小心點。不要留下活口。”陳源冷冷地說。“我不想讓他以後被恒派來的人纏上。”
我隻能目瞪口呆。我第一次看到人這麼輕描淡寫地提起殺人的事情。而且,這個男人毫無一點憐香惜玉的表態,他似乎覺得殺人這件事的事情交給自己的女伴是天經地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