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春的倫敦在連續下了好些天的雨後終於晴轉多雲,雨後初霽的天空一碧如洗,公園裏鮮花盛放、綠草成茵,處處充滿春天的氣息。
在一條落滿細碎花瓣的林蔭大道上,一個大約四五歲的東方小女孩坐在一張墨綠色的長椅上晃蕩著兩條小腿,兩隻粉嫩的小手一隻牽著一條毛茸茸的米白色鬆獅犬,一隻拿著一條天藍色發帶,小小臉蛋上清麗的五官粉雕玉琢,被身上那套淡粉色的公主裙襯得更顯可人,引得許多行人頻頻回頭往這邊看來。
小女孩像是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也不理會,隻自顧自的繼續晃蕩著雙腿,不時拿手中的發帶逗弄蹲在地上的鬆獅犬,小嘴嘟噥著什麼,把那條鬆獅犬逗得在地上直打滾撒嬌,而她‘咯咯咯’地笑得眉眼彎彎。
就在這時,有人坐在了她身旁的空位上。
她嘴角邊的笑意都還沒斂去就好奇的抬眼看向身旁的不速之客,見是一個和她一樣是黑頭發、黃皮膚、黑眼睛,長得帥帥的叔叔,在她看他的同時他也正在看她。
小女孩以為他會和自己說話,可他隻是一直盯著自己,她於是問:“uncle,you think I"m like who?”
稚氣的童音十分甜美,男人像是怔了一下,隨即伸手輕輕碰了碰小女孩的臉,用中文問她:“你怎麼不說中文?”
“我又不知道你是中國人,我會說很多國家的話呢,我會英語、中文、韓文,還會說香港話哦。”小女孩很自豪的揚起小下巴,陽光籠在她臉上,使得那雙黑漆漆的眼瞳越發明亮,如同迷人的黑色寶石。
男人彎起嘴角,毫不吝嗇的讚美她:“真厲害。”
被讚美了的小女孩高興的咧嘴笑了笑,又想起剛才問他那個問題:“帥叔叔,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像誰?”
“為什麼這樣問?”
小女孩聳聳肩:“因為你一直盯著我看,馨馨Aunt一直盯著我看的時候就說我很像一個人。”
男人不說話了,隻是又和剛才一樣隻目不轉睛的盯著小女孩的臉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其實也不是隻像一個人,孩子的眉毛像她,可眼睛像他,鼻子像她,嘴巴和下巴卻像他,說話時那種神態和笑起來狡黠又嬌俏的樣子像她,問別人問題時眉頭不自覺往眉心靠攏的習慣卻和他一模一樣。
“帥叔叔,我像誰?”小女孩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他笑笑,親昵的捏捏她粉粉的小臉蛋回她:“像爹地多。”
“爹地?”小女孩錯愕地眨巴下大眼,然後指著蹲在地上那條鬆獅犬一副誇張的表情說:“哦NO!爹地是條狗,我才不要像它!”
男人的臉一下就綠了——什麼意思?難道這隻狗的名字叫爹地?
“誰給它取的名字?”
“馨馨Aunt。”
男人沉著臉瞪著那隻正在衝他吐舌頭的鬆獅犬,忍住想一腳揣過去的念頭,耐心的對小女孩說:“爹地是父親,父親是人,所以你不能叫這隻狗爹地。”
“可是馨馨Aunt說爹地不是人。”
“……”
“帥叔叔,如果你是我爹地就好了,我沒有爹地,馨馨Aunt才買了它送給我,我想爹地的時候就跟它玩。”
男人眼眶發澀,伸手把小女孩抱到自己腿上坐著,喃喃說:“那你就把我當你爹地,我以後偷偷來公園陪你玩,可是你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懂嗎?”
“媽咪也不可以告訴嗎?”小女孩仰起小腦袋來問他。
他揉揉她的發:“媽咪好麼?”
小女孩皺起眉頭:“不好,媽咪得了一種怪病,馨馨Aunt說是什麼臉什麼症,就是分不清楚別人的臉,連我和馨馨Aunt媽咪都要聽聲音才認得出我們是誰。”
小女孩苦惱的表情仿佛刺痛了男人,他深黑的眸瞳縮了一下,眼底掠過一抹傷痛。
“帥叔叔,你會綁頭發嗎?媽咪給我綁的頭發散掉了。”小女孩晃晃手中那條天藍色的發帶,水汪汪的大眼眼巴巴的望著男人,眼底有著濃濃的期翼。
他輕輕點頭,小心翼翼的托起小女孩一頭長及腰的黑發專注而笨拙的給她梳理。
“Michelle!”遠處傳來一個呼喚的女聲。乖巧偎在男人懷裏的小女孩身子一動,扭頭朝一旁看過去,隨即輕呼:“呀!是Maria來找我了,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