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狸先生VS 阿童木小姐(1 / 3)

第一章 海狸先生VS 阿童木小姐

1

今天考兩門,上午毛概,下午法律。

我先前辛辛苦苦將的複習資料上的題全部請教好答案,謄了一遍,又拿去縮印,縮了回來用剪刀剪成豆腐幹摸樣,再送去印。來來去去,活活折騰了一天,比那些臨時抱佛腳而半夜背書的人還用功。

發考卷的時候看到那些試題,我驟然有點喜極而泣了,功夫不負有心人呐,居然在昨天抄答案的時候,將那些知識點記下了個大概。

本人心情頓時大好,剛想將紙條收好卻感到一個帶著獻媚的炙熱眼神落到自己身上。

“薛桐,借我用用吧。”坐在我旁邊,中間隔了條過道的鍾強討好地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裏的東西,一咬牙遞給他,“記得還我。”

開考二十分鍾以後,監考員羅老師拿起一張空白的毛概試卷開始沉思,沉思之後目光飄渺起來,很明顯羅老師開始神遊了,於是考場進入了一個黃金作弊時段。同學們的膽子漸漸發酵,各顯神通。

我後麵的白霖今天一早就來教室用鉛筆將答案抄在桌子上,現下正在埋頭奮筆疾書。

而鍾強則看了看講台上的羅老師,再從兜裏摸啊摸,口袋裏簌簌地響了半天,終於摸出那兩張救命的小紙條。

我不再看他那笨樣,嘴裏含著筆,兩條眉毛皺一起,開始嚴肅地思考毛主席思想的精髓所在。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鍾強在咳嗽,而且咳個不停,一抬臉我便看見他朝我猛地使了眼色。我隨著他的視線埋頭——那張借他救命的紙條居然被風吹到了我這方的桌子腳下,赫然地躺在寬敞的走廊上。

一張紙密密麻麻地印著比螞蟻還小的字,為了方便,我在上麵印了今天兩門學科的答案,正麵毛概、背麵是法律,大概有二分之一張光碟那麼大。

如今,我瞅了瞅那紙,有些心疼。我抬頭剜了鍾強一眼,這人抄個答案都不會,還能給掉地上。

我生氣地彎腰去撈,撈了一下沒撈著,第二次加大弧度的再去撿的時候,一隻腳踩在了上麵。

我疼惜地扯住紙條的一角,壓低嗓門小聲地說:“同學,你踩著我的東西了。”這人真不知趣,交卷就去交卷,要走就快走,差點壞了我的好事。

可是,那隻腳一直沒挪開。

我又說:“同學。”說完,我本想仰頭瞪瞪對方,無奈角度太大,脖子隻夠抬到一半,看到膝蓋上方便無法再向上。

要不是講台上還坐著個老師,換在平時我不保證不啃他一口。

旁邊的鍾強又咳了咳,再咳了咳。

“喂。”我急了。

這人不能因為腿長,就這麼踩著我的東西不放吧。

白霖也跟著咳起來。

這下我納悶了,學校沒流行流感啊,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一起患上咳嗽了,存心讓我被那羅老頭發現麼?

就在此刻,對方終於抬了腳,我這才將東西抽出來,正要長長舒口氣,卻不想那雙腿的主人竟然彎腰蹲下來。

隨即,一張年輕男人的臉緩緩落入我的視線。

我看著在眼前突然放大的那副五官,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男人粲然一笑,指著我手裏的東西,親切地問:“同學,你手裏拿的什麼呢?”

話音剛落,他胸前掛著的工作證也一搖一擺地垂下來,上麵赫然印著三個頓時讓我形神俱滅的粗體字——巡考員。

鍾強一見這苗頭,迅速地起身交卷,然後飛快地從考場裏消失了。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鍾強消失的背影,再看了看手裏捏的緊緊的東西,嘴巴張了張卻是徒勞,活活被對方逮了個現成,百口莫辯。

我先是驚慌,然後羞愧,接著開始直視蒼涼的人生,最後居然變成一副大義淩然,舍生取義的樣子。

本來東西掉地上,周圍人都不承認就得了,隻能草草了事。但是他不早不晚偏偏選了個人贓並獲的最佳時機來抓我,我可真比那竇娥還冤呐。

“還不服氣?”辦公室裏,巡考員老師笑盈盈地問。

“有點。”我冷嗤。

“這東西不是你的?”

“……是。”我寫的,我印的,我剪的。

“不是你帶進考場的?”

“……是。”

“那你就不要告訴我,你本來想作弊的但是在考前卻突然良心發現決定改過自新,然後好心地借給了同學,結果這位同學不小心將東西掉你的腳下,這個時候我來了……”男人揚了揚眉梢,“同學啊,這台詞我們學校已經在很多年前就不流行了。”

我的臉從紫紅變成了青黑,這人一口氣把我能說的想說的都說了。

我深吸了口氣,世界上怎麼有這種老師?

待我看到對方還擺著一副悠閑自得洋洋得意的摸樣,更加怒火中燒,有種立馬撲上去掐死他的衝動。

臨走的時候,我惡狠狠地回頭:“老師!”視死如歸。

“恩。還有話說?”

“麻煩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幹嘛?”男人漫不經心地問。

“我下午考法律基礎還要用。”我答。

我聽見門口啪嗒一聲,大概是守在走廊上的白霖跌了一跤。

沒想到男人一點兒也沒生氣,反倒微微一笑,用下巴示意了下桌子上的罪證說:“拿去吧。不過,這位同學,你要是下午作弊得挑個好點的手段,夾帶紙條屬於最笨的一種。”

我:“……”

白霖:“……”

過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所有的科目都考完,我還是沒有被輔導員召見,也未曾收到係裏有任何處理我的消息。

我這人天生比別人少根筋,漸漸也不將這事情放心上,回到家,一心好吃好喝,養點膘,熱情迎接大三的新生活。

2

在教育部招生計劃的指導下,A大逐年擴招,以前老校區已經早就擠不下了。所以學校將一二三年級的學生都安排在新修的西區,到了大四或者研究生才回到校本部。

西區在離A城市區有幾十公裏的小鎮上,周圍大部分還是農田。所以,別說逛街就是找點娛樂項目都很難。

我們宿舍裏一共就四個人:我,白霖,宋琪琪還有趙曉棠,而且都念一個班。

每周周末吃了晚飯無聊時候,我就和宋琪琪去學校外麵看電影。那個所謂的電影院,其實僅有一個放映廳,隻放盜版,不播正版。所以要是想看新上映的電影得比城裏麵晚許多天。一張票卻隻要人民幣八塊錢,若是有預存一百就可以辦張會員卡,還能折成五元,這個價格可是非常吸引人。

但是我和宋琪琪都沒有卡,可是又心疼那多出來的三塊錢。

“我買兩張七點的票。”宋琪琪遞了二十塊錢過去。

“有卡麼?”大嬸問。

“有,有。”宋琪琪回頭朝我擠了個眼神:“小桐,你那卡呢?”

“哦。”我打開手袋,裝模作樣地翻錢包。

“快點,帶了麼?”宋琪琪問。

“哎呀——好像忘帶了。”我驚呼。

“啊,那可真麼辦啊。”宋琪琪哀歎,然後將二十塊錢收回來。

“隻好不看了。”我說。

“唉——”宋琪琪長歎一聲。

“阿姨,”我走上前甜甜地叫了一聲,“阿姨啊,我們辦了卡的,但是今天忘帶了,你就賣兩張會員票給我們吧。”

大嬸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有,今天忘帶了。”我急忙點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對方,“要回去拿就來不及趕開場了。我們一個星期就這會兒有時間,其他晚上都上自習,好好學習呢。我一天才十塊錢生活費,這一張票要是能省出三塊錢,也能讓我多買份肉了。”

我說的聲淚俱下了。

大嬸瞅了瞅我,“你這孩子真是忒瘦了。好吧,下次記得帶啊。”

我拿著票回頭偷偷朝宋琪琪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這個方法他們用了N此,屢試不爽。後來,隻要是那位好心的大嬸看到我,連卡都不查了,直接對旁邊的人說:“嗨,這孩子我認識,老會員了。”

在知了還在樹上苟延殘喘的季節,我進入了大三。這學期有一門我們期待已久的必修的選修課——二外。

A大外語學院分了英語、日語、德語、俄語、法語五個專業,所以我們的二外也是在日、德、俄、法中間選。這些年,日語法語很緊俏,導致英語係裏選修日語和法語的也特別多,有時候一個班都裝不下,還要增班。

我們宿舍右邊住的日語係的同學,其中一個和宋琪琪是老鄉,每天來串門都要說他們某個師兄學了日語如何如何有出息,去了日資企業的生活又如何如何逍遙。

“唉,其實吧,我覺得你們當初不應該學英文的。”小日語又開始哀歎。

“為啥?”宋琪琪反問。

“隻要念過書的人都會這個,學出來有什麼用。”

宋琪琪脾氣好,笑笑了事。

“我們去年畢業的一個師姐,畢業後幫人家翻譯日本動漫,可掙錢了。後來人家覺得她聲線好,如今送她去了日本培訓,還想讓她配中文來著。”

我忍無可忍地從上鋪翻下來,冷嗤一下,“是啊,學日語多好,看AV都不需要翻譯。”

小日語沒說話。

我對著鏡子梳了梳頭發,又說:“你們那個師姐替小日本配啥音呢,是不是一直說‘亞美爹’,‘克莫奇’啊。”

(現在木頭的外語知識講堂時間:在日語中“亞美爹”的發音略等於中文“不要嘛”的發音,“克莫奇”則是“真爽”……= 。=)

小日語的臉抽搐了一下。

她以前在宋琪琪麵前炫耀,因為宋琪琪性格溫和從來沒反駁她什麼,她就更加變本加厲。如今見到我諷刺她,估計才覺得難堪。

“我去吃飯了,真是‘哈次卡西’呀!”然後,我拿著飯盒,害羞地掩麵出門。

……

(注:“哈次卡西”可以譯成“羞死人了……”= =b)

原本,我一直抱著推廣以上影片的夢想而立誌二外學日語的,但是小日語的反複出現讓我破滅了這個想法。

正當我迷茫的時候,白霖帶來了一個消息。

“我要選俄語!”白霖在宿舍裏高呼。

“俄語?”我吞了口米飯,“你想去當愛斯基摩人?”

“小桐——”白霖看了我一眼,“你的路癡程度加劇了,能將俄羅斯人和愛斯基摩人能扯一塊去。”

“不都是什麼斯人麼?不都是在北極麼?”我據理力爭。

宋琪琪插嘴問:“怎麼突然想學俄語呢?你前段時間不是說選法語麼?”

白霖笑眯眯地說:“今年係裏分來來教我們俄語的老師啊,超級帥。就是那個團委的老師,今天他在食堂一出現,我們全部都被征服了。”

就是拜白霖的這句煽動語所賜,我也被拉去選了俄語。

3

俄語課一周兩節,設在星期一的晚上。

沒想到這一屆選俄語的人呼啦一下冒出許多,完全超出係裏麵的預料,不得不換了間大教室,完全有趕法語,超日德的趨勢。

第一節開課前,俄語係的老主任專門來了一趟,無非是鼓勵大家好好學習之類的,其間看著下麵濟濟一堂的求知學子們,幾欲老淚縱橫地又說:“同學們,想當年,我們外語學院還稱外語係的時候,隻有俄語一個專業。那個時候,全國上下都掀起了俄語的浪潮,不懂俄語出去就等於文盲一樣。後來隨著蘇聯解體,俄羅斯實力的衰退,有的人甚至預言我們俄語走到了盡頭。今天,我看到你們,我才知道俄語的第二個春來又來臨了!”

“傅老夠激動的。”我說,“都快感動得哭了。”

“是啊。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真相,會哭得更厲害。”白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