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楊國平,來自江南的一個小城市。在一所普通的大學裏讀電子工程,今年大二。”當我在一本新日記本裏剛剛寫下這兩句話後,宿舍的門被推開了。是宿舍老大,周大鵬,徐州人,嘴角總是掛著微笑,人緣極好。
“老四,你怎麼還在宿舍裏?快點換好衣服去打球,大家都等你呢。嘿嘿”老大催促起來都是帶著微笑的。
我搖搖頭拒絕了。上周崴了腳,現在還有點酸痛。但其實更多是心裏有點失落。父親前天電話裏告訴我,這個月的生活費要少一點了。我是知道的,父親單位效益不好,最近也快下崗了。
1998年,改革開放如火如荼,父親的工廠卻日薄西山。工廠生產汽車配件,原來是鄉鎮企業,後來改製。工廠老板人不錯,姓朱,小時候常請我吃糖。但後來他兒子醉酒開車,把車開進河裏,送到醫院時已經斷氣。朱老板老年喪子,受了不小打擊,整日以酒消愁。屋漏偏逢連夜雨,工廠的配件出了問題,兩家汽車整廠接連發生車禍,據說都與配件有關。為此,我父親和朱老板接連趕往這兩家單位。雖然後來證明車禍事故與工廠的配件質量並無直接關係,但給工廠還是帶來不小的打擊。
父親在廠裏負責產品質量,忠厚老實,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母親沒念過書,在一家國營企業裏工作,不算正式編製,不到五十歲已經被內退了,現在打些零工補貼家用。我從小也算懂事,認真讀書,成績中上,高考成績可以進第一誌願的大學,但卻被刷了下來,被服從誌願分配到現在的學校裏。父親心有不甘,帶我去那所大學去問個究竟。但勢單力薄,口齒笨拙,如何理論?雖然心有不甘,但現實卻是無法改變了。
心情失落的進入到現在這所學校,和室友們一聊,發現八個人裏麵居然有五個是服從分配進來的,大家都在抱怨世道不公,老天無眼。至少我不是唯一遭受不公正待遇的,我稍微平衡了一些,雖然也偶爾罵罵老天爺,但既來之則安之。
大鵬離開了宿舍,我低頭看了看新買的日記本。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本了,以前每次都會心血來潮開始寫日記,但後來本子都成了草稿本。有一些直接找不著了,幾個月後整理家當時,卻又突然出現。我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堅持寫下來。
接到父親電話後,心裏麵很是酸澀。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培養成大學生太不容易。每個月二百多元的生活費也是他們省吃儉用出來的。98年那會,父親每月大概是五百多的工資,母親每月三百不到。接下來的生活費如何解決呢?父親已經盡力了,家裏本就沒什麼積蓄,如果真要下崗,就雪上加霜了。父親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他寧願自己餓肚子也不願妻兒受苦的。
我必須要自力更生,掙錢養活自己是最低目標,如果可能的話要在經濟上給父母親以支援。雖然我還不知道能做些什麼,能不能掙到錢,但我必須這麼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