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著夜裏起床的時候,他給我倒了幾次水,早晨看到他的眼睛浮腫,紅紅的。
“我一夜沒睡。”他說,“怕再也沒有機會像這樣整夜看著你了。”
我的鼻子一酸,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睡一會吧,我去買早點。”
他倔強地搖著頭,眼睛裏似有淚光閃爍,輕聲說,“你不要我了。”
“我陪你睡一會好不好?”我把他攬在懷裏,我又何嚐舍得這樣一個男人?
“再給我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如果你再決定走,我也不阻止你,我會等你,一年不行,三年,還有十年,二十年。”
“傻瓜,十年之後,我還能為你生孩子嗎?我們根本做不到我們希望的那樣完美。”
“以前,就是因為太年輕,都那麼敏感和任性,眼睛裏容不得一粒沙子,才錯過了在一起的機會,現在我們都成熟了,知道愛是應該擔當和包容的,我們不要再犯從前的錯誤,好不好?我很清楚我的心,隻要和你在一起,就算不要孩子,隻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別無所求了——芳香,我求你,別走……”
第一次,一個這麼大的男人像孩子一樣在我的懷裏哀求我。
我的眼圈紅了,卻說,“我答應了莫若明今天會回去,我不想把事情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你給自己留了退路。”他抬起頭盯著我,“我和這裏的一切,真的就無法留住你嗎?”
“沒有我和孩子,他會死掉,但是沒有我,你能過得更輕鬆快樂,以後還會有多少好的女孩子愛上你,甘心為你做一切的事情,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值得你如此付出的。”說著,說著,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我想到會有一個美麗賢惠的女子和他一起,如我們這幾天一樣的生活著,那將是我再也無法觸摸到的空間。
我內心酸楚,不敢繼續想下去。
手機鈴聲偏在這個時候刺耳地響起,是莫若明打來的。
“幾點的車,我去接你。”
“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好,明天上午的車,下午直接到家,你在家等著就行了。”
“你想吃什麼?我準備好。”
“寶寶想喝豆腐腦,不要榨菜和香油。”
“好的,記住了。”
我看向袁壽齊。
“我隻剩今天一天的時間了?”他問。
我不置可否。
“今天,你可以對我要求任何事。”我說,“隻要不傷害到寶寶。”
他苦笑,“那又有什麼用?你能留下嗎?”
沉默了一會,他站起身來,“你知道我不會做一丁點傷害你的事的。好吧,我聽你的,我說過,什麼都聽你的,今天是我們的最後一天,我隻要你能開開心心的和我在一起。”
洗手間裏他已給我倒好了溫水,擠好了牙膏,連毛巾都洗好擰幹水份。
這樣事無巨細,我以後一定會懷念的,莫若明的好是粗心的,總不如他這樣的窩心。
我將慢慢恢複從前的生活,好在有了寶寶,回去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我忽然很想念家裏的那張印著櫻花的床單,和我的真絲枕頭。
是否在那裏,我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好好睡上一覺?
我也有點摸不清自己的心思了,一方麵舍不得袁壽齊,一方麵又想回去,這是一種習慣嗎?
愛情慢慢會變成習慣,生活慢慢會變成習慣,任何一種打亂那些習慣的行為都會讓人花很多的力氣去重新習慣,我已沒有多餘的力氣。
不知道袁壽齊在哪裏給我買來了豆腐腦,沒有榨菜和香油,卻灑了一層青綠的蔥花。
雖不如家鄉的地道,看在他的心思上,我還是喝的碗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