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這次很乖,很聽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任由莫孤嘯將他腕上的紗布解開,盡管傷口鑽心的疼,他還是很安靜,臉對著莫孤嘯的方向,他看不到對方的臉,隻是眼神說不出的溫順,像一隻期盼著主人摸一摸頭的小狗。
莫孤嘯卻突然又冰冷下去,似乎剛才刹那的情感流露隻是幻像一般,他動作嫻熟而又刻板地用濕了的紗布把蒼雲傷口周圍的血跡擦幹淨。自始至終,即使疼得再厲害,蒼雲都隻是微微地抖著,不發一言,顯然剛才鷹王要輕薄非禮他,把他給嚇得夠嗆。他大概是怕自己再不聽話,莫孤嘯就會棄他而去吧,這可是他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在莫孤嘯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
清理完傷口,莫孤嘯把東西一放,起身就走。蒼雲驀地感覺到手上一空,臉色一變,本能地一伸手,還真就精準無誤地攥住了他的手,“別走!”不過,因為傷重,他的力氣並不大,莫孤嘯隻要稍稍一掙,就很容易掙脫他。
但,莫孤嘯沒有動,語氣平淡地開口,“我不走,我去拿紗布,幫你包紮傷口。”
“不用了,”蒼雲立刻搖頭,小心地陪著笑,“我沒事,這樣就行。”行才怪,傷口那麼嚇人,不包紮一下,等著它腐爛掉嗎?
莫孤嘯吸一口氣,就在蒼雲以為他要甩手走人地,他卻揚聲叫道,“來人!”門外立刻有名侍衛走進來,低眉垂目地聽侯吩咐,他看都不看人一眼,交代一聲,“去拿幹淨的紗布和藥----去藥房,拿‘生肌粉’。”
侍衛暗裏吃了一驚,這“生肌粉”是用數種百年難得一見的藥草幾經熬製烘幹而成,對於治療傷口有奇效,即使肌膚上的傷再重,也會在一天之內好個大半,而且最終痊愈後,不留任何的疤痕。因為此藥太過珍貴,門主輕易不用,更別說蒼雲隻是一個壇主而已,而且平時還那麼不得門主待見。“是,門主。”當然了,就算心裏再有疑惑,他也不敢多說半個字,答應一聲,回頭就走。
“……那藥……不是很金貴……”蒼雲忍著全身的傷痛,低聲問一句,其實他這時候很累,很想倒頭就睡,可又不想在這個時候睡著,他寧願多聽莫孤嘯跟他好好說話,寧願這樣的莫孤嘯多陪他一會。
莫孤嘯回身重新坐下,居然沒有甩開蒼雲的手,“再金貴也是給人用的,隻是放著,什麼都不是。”
蒼雲微一愕,大概因為莫孤嘯突然這樣,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少頃,那名侍衛去而複返,拿來所需的一切東西,就又退了下去。
莫孤嘯毫不吝嗇地把生肌粉撒在蒼雲全身的傷口上,一陣灼熱但並不難受的感覺傳來,蒼雲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閉起了眼睛。他多想看一看這時候的莫孤嘯,臉上是什麼表情,跟平時他看著他時那冰冷絕決的眼神有怎樣大的不同!不多時,莫孤嘯已幾乎用掉了一整瓶生肌粉,蒼雲身上的傷也都處理得很幹淨清爽,他試著動了一下已經麻木的身體,一陣倦意湧上來,真想好好睡一覺。
“你累了,快睡一會兒。”莫孤嘯自然看得真切,收拾好東西,提著藥箱就走。
“可是我----”蒼雲急急地開口,話說一半又咽了回去。他想莫孤嘯在這裏陪著他,因為他怕鷹王會趁他睡著的時候,又想要對他做什麼事。不過他又知道這不可能,莫孤嘯才不會管他怎麼樣呢。
莫孤嘯站在原地想了想,居然走回來,重新坐在床邊去,“快睡,我在這裏看著你。”
蒼雲一愕,立時覺得喉嚨裏像是堵上了什麼東西,氣都要喘不過來:他實在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莫孤嘯會對他這麼好,簡直讓他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可是為什麼?莫孤嘯這態度上的轉變也太突然、太快了吧?難道就因為蒼雲把他給罵了一頓,或者他親眼看到鷹王的卑劣心性,所以才想要保護蒼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