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蜿蜒攀上我執劍的手,我不禁皺眉,反手握劍向琰燁那雙星辰般的眼睛削去。琰燁卻似要以命相搏,對一雙眼睛不管不顧,手中折扇亦如附骨之蛆,直打脈門。
不得已,我強行扭轉劍勢,將風迴自右手換到了左手上,右手五指成爪鎖上他的咽喉。
終究是晚了一步,右手脈門已被他控住。
他將我脈門扣在手心,用力一拉,我便身不由己地踉蹌著栽倒在他懷裏。
“嗬~”琰燁低低一笑,湊近我耳垂吐息呢喃輕語,姿勢曖昧,“小十三兒,你的心亂了。”
我深深閉眼,任由脈門為人扣住,不願再去看他。
他卻放開了我,展開手中折扇輕搖,錦緞扇麵上好一幅水墨江山,伴著他的笑聲暈染出無邊風月:“小十三兒別惱,我逗你呢。”
我長舒一口氣,暗自苦笑,“你說的沒錯,我心已亂。”說罷將風迴劍收入鞘中隱在袖下,轉身欲走。
卻不期然看到一襲白衣。
柳陌花衢處,驚見朗月清風,他從憧憧燈影裏走過來,勝似閑庭信步。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我看著他步步走近,如窺見明珠洗塵後的一線輝光,驀地忘了言語。
他卻向我頷首:“原來姑娘和琰燁兄也是舊相識。”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袖間的風迴。
琰燁越過我迎上去,將我護在身後,“是朗月公子到了。”說著朝卓朗月一拱手,又裝作無意地將手背到身後,卻偷偷將扇子按上了我執劍的手。
我恍然:他是怕我在這兒就對卓朗月發難不成?
若是如此,那琰燁可真是多慮了。我不僅不會在這兒對卓朗月出手,相反還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備他跟我搶這風迴劍。
想來卓朗月花重金要璿璣樓仿鑄風迴的事,實在是蹊蹺,說不定是他在無力得到真品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上一次在璿璣樓裏,他竟然為了驗證屏風後我的存在,就去冒犯伶妖,未必就是真的為了我而出手,興許我手上的風迴才是他心之所係也不說定。
至於最後沒得手,反倒用一支發簪了事,不過是因為我拿劍架在他脖子上罷了。
當然這些猜想的真實性也有待商榷。畢竟風迴跟了我都快十年了,除了通靈護主,我實在沒發現它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沉默看著琰燁手中折扇,想要掉頭就走,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出那一步。
偏偏卓朗月還要問我:“姑娘也是為妙善一舞而來的嗎?”
我脊背微僵,將風迴隱入袖中,抬頭衝他展顏一笑,笑得不帶任何私心雜念:“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妙善一舞傾城,有機會自然是要來看的。”
卓朗月溫潤的眉眼裏笑意更深:“既是同路,不如同行?”
我默然,與卓朗月並肩而行,卻有意走在他右側,好護住右手袖中的風迴。
琰燁跟在後麵,手中折扇搖得肆意風流,在秋夜裏愈發顯得寒重。
歌舞苑原來已不遠,走過一處回廊便可聽得陣陣絲竹,輕歌曼舞,行走間暖香愈濃。
我沾了卓家少主朗月公子和琰燁這位大財主的光,有幸撈著前排的座位。三人落座時,剛好聽得雲韶府的媽媽滿麵紅光地揚聲說著:“今晚,我們的妙善姑娘又將登台,一曲新舞不誠敬意,以報各位達官貴人百忙之餘,抽空前來觀賞的恩情!”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來就趕上妙善的場子,也省得浪費時間去看那些個庸脂俗粉了。
又想起庭院中琰燁那一陣試探,有些好奇這時間莫不是他事先算好的?那可真是半會兒都不耽擱,端的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