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即便烈日當空,我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生出了一個十分詭異荒謬的想法:身後的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怎麼辦?
我僵在原地,身後那位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讓我感到不知所措。不是我說,你特麼有事沒事倒是吱一聲啊!
媽的,不管了。就在我準備孤注一擲回頭看一眼的時候,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收了回去。
我將轉未轉的腦袋因為這一變故再次僵住。
周圍在那一刹那靜得異常,除了我每分鍾不下一百次的心跳。
幾乎是一秒不到的間隙,一隻手再次搭上我的右肩——確切地說,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這算是和我打招呼嗎?
我僵著脖子慢慢向後看去,出乎我的意料,身後竟然站著一個身穿純黑T恤的年輕人,瘦削,挺拔,麵色冷峻。
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是徹入骨髓的漠然。
我被這目光驚了一瞬,隨機反應過來,這他娘的是個活人呐,活生生的大活人呐!
我立即原地滿血複活,興奮地伸手去拍年輕人的肩,“哥們你差點兒嚇死我了你造嗎?你……哎哎!痛痛痛……”
我手還沒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擒住擰到背後,手腕上傳來的痛意壓得我膝蓋一彎,險些跪了下去。
年輕人開口,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冷得能往下掉冰渣子:“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趕緊解釋:“那個,哥們,我隻是路過而已,你能不能把手鬆開?”
年輕人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指著我手上的信封問:“這是什麼?”
“你管得著嗎?哎我說你趕緊給我鬆開行不行,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麼啊!”
他總算是鬆開了我,卻抽走了我手裏的信封,順手拆開。
“喂你幹嘛!”
顧不上揉揉整個發疼的胳膊,我伸手去奪落入他手中的信,沒想到他迅疾地轉了個身,叫我又撲了個空。 而此時,他已看完信,再落到我身上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鍾銳?”
我把信搶到手,惡劣地回他一句:“叫你爺爺幹嘛?你這人不知道尊重別人隱私啊?”
他冷哼一聲,“自己看。”
“看什麼?”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卻還是往手中已被拆開的信上看去。
隻一眼,就呆若木雞。
白色信紙上有熟悉的老爹的字跡,卻不是邀人喝茶,而是一句—— 此子鍾銳,托為照看。
這意思……怎麼像是托孤? 咱家鍾銘恩老同誌又要鬧哪樣? 我皺眉,“這是什麼意思?”說著拿出手機想給老爹打個電話。
他劈手把我手機拿了過去,利索地拆了後蓋拔掉電池掰斷電話卡,動作一氣嗬成,簡單粗暴。
我徹底怒了:“你特麼有病啊!”
“邵昊。”
“納尼?”我不明所以。
他向我走近兩步,突然發難,揪著我的領子將我整個提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拎著我往樓上走。
被一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我不由地驚慌失措,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大喊:“喂喂!你幹嘛!幹嘛!”
“安靜。”他腳下不停,隻是冷冷地看著我,“我是邵昊。那個家,你不能再回去了。”
黑暗逼仄的地下,棺木外的老鼠吱吱嘎嘎來回爬得很不安,吵得我睡不著,便沒好氣地一腳踢在棺材內壁上。
外麵的老鼠被這一腳驚了一下,安靜片刻後又吱吱叫著爬起來,隻不過這一次就往別處爬去,看來這些精明的小畜生也是怕棺材裏的東西不好惹,避開去了。
其實這精良昂貴的楠木棺材裏也隻不過是睡了兩個不能動彈的人而已。
一個活人,一個死人。嗯,我是活著的那個。
旁邊的死人發出沉悶的低笑:“這好歹是我的棺材,你一腳踢上去就不怕冒犯死者嗎?”
“你的棺材?喲嗬,真當我看不出來你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孤魂野鬼?”我白過去一眼,“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歪點子,當心我讓你不得超生。”
旁邊的死人沉默了一瞬,笑了,似乎有了攀談的欲望:“你為什麼會被活埋?”
“你管的著嗎?”
“……”死人沉默了一瞬,有些尷尬地幹咳一聲,調整了一下嗓子才說道,“確實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