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關上門時,如同關上了一處墳塋。
從灼華遞過來的那個眼神裏,慕安就已經看出了幾分:“她發現了你妖靈的身份?”
“不僅如此,她來的似乎並不是真身,那道詭異的霧氣中並沒有實體。”灼華的眉頭緊鎖,“我在獄中與她過了兩招,毫無破綻,不像是幻術化成的。”
慕安思索了一會兒,猜測道:“會不會也是陣法?”
以陣法為引,化分身於其中,既不會為人察覺,又能安然退出,的確與昨晚的情形相似。灼華眼神驟冷:“還真不是不可能。”
慕安聽了,又是一陣思索,還沒問話,卻聽得灼華含怒冷笑:“原來雪域也會使這樣的術法。”
慕安幾乎在一瞬間明白了灼華的心生怒意的緣由:監牢隱蔽,且本身就有陰煞之氣盤踞之中,可這陰煞之氣又有狴犴龍息與正氣所鎮,因此縱是飲血償命之地,也鮮有妖邪聚集作亂。能在那地方設陣的人,先得以冤魂怨念破了狴犴的正氣,恐怕沒少草菅人命。
況且連牢獄都能設下陣法。這個人,究竟在泰平布下了多大的局?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如今還多牽扯進去一個雪域的妃媱,而且這個妃媱既然能看出灼華妖靈的身份,修為必定不低。這個妃媱想必是和幕後布陣之人達成了什麼協議,才會甘心為他所驅使。能讓雪域人動心的,會是怎樣的條件?
所有尚未解開的疑團背後,事情的真相隻會比慕安原先所預想的更加複雜。
甚至,會不會,直接牽扯到他?這個念頭從慕安腦海中一閃而過,頓時嚇得一陣心涼,後背都生出一層寒意來。
她突然感到後怕:如果自己不是無意間發現了灼華妖靈的身份,不是提前了前往泰平的行程,會不會等到自己接近榮昌王爺的時候,一切早就來不及了?
灼華看著身旁少女驀地陷入了奇怪的沉默,臉色也驟然變得無比蒼白,心中陡地一驚,忙問道:“慕安?你沒事兒吧?”
慕安依舊沉默不語,臉色卻更加慘白,眼眸黯黯如萬丈深淵。
灼華有些慌神,“慕安?慕安!”索性將一團靈氣凝於掌心,對準她的後心就要注進她的心脈。
慕安卻忽地抓住了他的手。
灼華先是一愣,繼而心中一喜:“慕安?”
慕安卻不曾看他一眼,一雙眸子依舊深沉無比,聲音也不帶一絲起伏,平靜得詭異:“灼華,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原身已經修煉了四百年,是不是?”
灼華的瞳孔閃了閃,沉聲應道:“是。”
“四百年……那個時候,大軒國師陽伯還在吧。”
“陽伯還在。算起來,他當初遊曆到太昊詔寧,途經祈河時,還預言我日後必會得道。隻可惜我那時道行尚淺,靈智未開,記不清楚了。”
“嗯,陽伯是個高人。”慕安的語氣既像是讚賞,又像是單純的陳述,實在聽不出她的心思。
灼華心中漸起不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慕安倏爾放開了灼華的手,抬起頭衝他調皮地笑了一下,語氣輕快:“話說灼華,認識你這麼久了,我知道的也僅限於你是祈願橋頭那棵桃樹化成的妖靈,已有四百年的壽命。算起來,我錯過了你三百年了呢。”
言至此處,微微悵然。
灼華被這分悵然觸動,桃花眼眸中以溫柔和熟稔描繪出少女單薄的眉眼,微微心疼。
少女卻忽然低聲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透出狡黠的光:“不如今天灼華就給我說說,你這四百年裏發生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