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秦彥就這麼跪了一刻鍾多。這一刻鍾裏,王府正廳內鴉雀無聲。
終於,榮昌王爺淡淡地問出一句:“彥兒,你可知錯?”
秦彥原本已經跪得發軟的膝蓋驀地挺直,忙應道:“彥兒知錯。”
榮昌王爺聽過,也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便起身拂袖而去,甚至不再多問一句錯在何處。
正妃憐惜地看了秦彥一眼,歎了口氣,也跟著出去。
芸側妃忙過來拉起秦彥,心有餘悸地將兒子緊緊抱住,無聲地哭泣。秦博沒好氣地瞪了你一眼:“你啊……下次長點兒心吧。”
秦彥心中一片茫然:這就……結束了?
正廳內餘威仍在。秦彥被動地由母親揉著膝蓋,看著父親高大豐偉的身影漸漸走遠,心裏有些發懵。
小院裏,桃樹下,慕安已經在那裏坐了良久。
她神色平靜,柔和的側臉輪廓在初夏清晨的微風裏,波瀾不驚。
她的手裏還拿著一本書,正是近日來禦冰在學的《千字文》。
早起的風還殘留著些許涼意,桃樹的枝椏上還隱約可見露氣迷蒙。她卻隻著了一身白衣,那般單薄,可會覺得冷?
禦冰很想將那人趕進屋裏,待院中寒氣被暖陽驅散再放她出來。可這會兒才剛到院門前,他已不由自主地止步,心裏驀然有了近鄉情怯之感。
反倒是慕安,聽到了院門處的動靜,抬眼去看,見是灼華和楚狂攜禦冰歸來,會心一笑,向禦冰問道:“昨兒個教你背的,你可還記得?”
禦冰點點頭,由灼華拉著,一步步向樹下的少女走近。
慕安點頭:“那就先背一遍吧,我要檢查。”
禦冰抬眼看她看得認真,眼裏卻有猶豫。
慕安笑問:“可是不記得了?”
禦冰張了張口,卻沒有如言背誦。倒不是他真的不記得了,隻是心裏有些詫異。他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會是慕安的責問,卻不想竟是這般平靜,平靜得看不出任何破綻。
“那好。”慕安也不勉強,隻是合上書,一手撐著下巴,悠哉悠哉地問了一句:“那就給我說說,你昨晚幹嘛去了?”
禦冰低頭,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垂下去,低聲道:“跟著秦彥他們去了鄧府。”
“去那兒做什麼?”
“怕秦彥在鄧府出事,為榮昌王爺招惹禍端,進而連累到你。”
“嗬~知道深謀遠慮了?孺子可教。”慕安輕笑一聲,誇讚的那句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
禦冰搖搖頭,也不說話,隻是拉住了慕安的手,似是在討好。
慕安的眼神閃了閃,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禦冰點頭,低聲道:“我是雪域人。”
慕安似乎並不驚訝,隻是接著問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禦冰微怔。他並不知該怎樣回答慕安的問題。
遲疑了一會兒,他說道:“昨晚在鄧府,我發現院子有些古怪。在正常的庭院之中,還隱藏了一種陣法。這種陣法很特殊,不僅需要個人的高深修為作引,還要以庭院本身當初建造時花些心思作奠基,一旦啟動,就會將人引入一個看似與普通庭院無異,實則入陣一切都會身不由己地受布陣人擺布。”
慕安直起身子,灼華和楚狂聞言也正了臉色。
禦冰看了一眼三人的反應,繼續說道:“這種陣法在雪域人眼裏其實並不算什麼,所以一開始秦彥誤入陣中,我並不打算出現,隻是想著過會兒把他們引出陣就好了。可是我在入陣一開始卻沒發現,這陣中還有一個人。”
灼華插嘴:“不是布陣人?”
“不是。”禦冰搖頭,小小的眉頭緊鎖,“但我能肯定那一定是個壞女人,她穿了一身黑衣服,從頭黑到腳。”
這句話說得有些孩子氣,再加上禦冰聲音的稚嫩,很容易就逗笑了三人。
楚狂更是有意逗禦冰:“那你覺得慕安是好人,隻願意跟著她,是不是因為她穿的一直都是白衣服?”
禦冰聞言大窘,紅著臉分辯道:“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灼華眼梢微挑,桃花眼眸一片揶揄笑意,“那你待我們怎麼就不如待你慕安姐姐那般親厚?”
禦冰無從辯解,臉色更加地紅起來。
慕安笑了一陣,換了姿勢坐得舒適些,替禦冰解圍:“繼續說。”
禦冰心裏還有些慌,一時不知從何說起,隻隨口報了一句:“那個女人說她叫妃媱,她身上也有雪域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