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所花費的時間遠比進來時縮短了許多,一方麵走過一遍後不需要再次小心翼翼地探路;而那些半死不活的駱駝好像也知道是在撤退,一個個從最開始的磨磨蹭蹭變得爭先恐後,起先是人拉著駱駝走,走著走著就變成了駱駝拖動人前進了。
踏出通道的一瞬間,一股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冷其中似乎有著某種粘稠陰寒的東西,吸進了肺子裏後,讓人異常難受,葉重打了個激靈,渾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子全都立了起來,天地之間籠罩著無邊的黑暗,雲層似乎比剛才又厚了些,月亮像戴上了墨鏡,月光愈加黯淡淒涼,即便以葉重銳利的視力,也隻能看到百十米範圍內的景象。
電筒和射燈的電量已經全部告馨,眾人手中除了班納隨身攜帶的一盞小巧的風燈外就隻有葉重和卡奧斯身上的兩支火機了。
正常的人沒人喜歡黑暗,不會喜歡那種看不見一切的睜眼瞎的感覺,可是對於僅剩的照明工具所有人都知道它們的重要性,先不說回路上眾人需要有生火的工具,萬一有機會進入棄魂之地,這一盞儲油不多的風燈和兩支火機就是大家最後的光明了。
葉重站在棄魂之地入口外四處打量了一番,最後選擇了距離入口大概五十米外一個背風的沙丘凹處,這處沙坳就像個U型口袋,不僅便於隱藏,而且易守難攻,就像個天然的戰壕。
他不得不預先做好與阿莫亞族人遭遇的打算。
“鷹,沙暴好像停了?”班納側耳聽了一會兒低聲對葉重說。
葉重點了點頭,走出洞穴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剛才在沙丘上時他還能聽到棄魂之地裏傳來的老牛喘息般的風聲,可現在四外靜得像是被施展了隔絕聲音魔法一樣,若是大家都不說話,隻消片刻就會讓人產生錯覺:懷疑自己喪失了聽覺。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當初那些人要在晚上進入棄魂之地了。”葉重低聲喃喃著。
靠著沙丘盤膝而坐的卡奧斯緊了緊圍在身上的氈毯,聽到葉重的話,點頭用同樣的耳語音量說道:“按照白天裏那沙暴的強度,別說是人了,就是一輛卡車也會被撕得粉碎!”
安頓好駱駝的七個人沿著沙壁分成了兩段,四男三女各聚一堆分別緊靠著取暖,眾人都清楚眼前的局勢,雖然視力範圍內到處都是死一樣的寂靜,可沒有人提議點火取暖,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知不覺地壓得極低。
一是為了節省所剩不多的燃料和火源,另一方麵主要是怕暴露了自己。
葉重沒有說話,眾人也都靜靜地盡量把身體團縮著擠在一起用體溫互相溫暖,葉重隻覺得心跳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就像在耳膜上擂鼓一般,隨著每一次的心跳,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顫抖一下,到處都是有如實質的黑幕,唯一的光亮就是雲層後月亮淡淡的光暈。
葉重看了看身邊的眾人,和自己一樣,所有人都仰著頭一動不動地望著夜空,他的心頭突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這世界上好像就剩下了自己和身邊的六個人,被密封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黑匣子裏,唯一的出口遙不可及,隻有等待,等待著奇跡的發生。
這種感覺讓葉重的心情沉重起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就像這黑匣子裏的空氣被慢慢地抽離,葉重覺得自己快要被憋炸了!
清朝時有一種很殘忍的死刑:將一個人捆綁住不能動彈,用一張張被水沁透的紙蓋住他的口鼻,層層疊累,直到最後活活窒息而亡,此刻的葉重就像在經曆著這種酷刑,身體四肢漸漸沉重起來,先是冰冷,而後冰冷慢慢地消失了,然而可怕的是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葉重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脫離了身體,耳邊雷鳴一樣的沉重的呼吸聲也消失了,他唯一能夠聽到的隻剩下越來越慢越來越輕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