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裏依然陰暗潮濕,周圍靜得能聽到水從黑色的石頭上滴落下來,在石板上撞擊的聲音。
閃動的火光中,十五看到豔妃抱著手臂,姿態優雅地靠在牢門上。
“嗬嗬……我答應過你,保證她不死。那你答應我的事情呢?”
豔妃的聲音陰惻惻地傳來。
“沒查到。”冷低聲道。
“什麼?”豔妃一下撲上來,狠狠地盯著冷,“陛下不可能不去查那女人的身份,怎麼會查不到?!”
冷握緊身側的拳頭,依然道:“沒有任何來曆。”
“你是不想說?”豔妃深吸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絲陰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最先見到那賤人的。你知道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卻沒有告訴我!也是你將那賤人的護衛帶到大冥宮的。那天如果不是你,她早就死了!”
冷依然垂首,“我確實不知……”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豔妃低聲道,“給你三天時間,你若查不出那女人的身份,你自己可以開始替她準備後事了。”
冷赫然抬頭看著豔妃。
“怎麼?”豔妃笑容陰森,“這已經是很簡單的事了!我不過是想知道她的身份,又沒有讓你去殺她或者殺死那小野種。”
“你……”冷眼底燃起怒意,轉身離開。
十五退到暗處,隱住氣息,看著冷消失,自己提著食盒朝水牢裏麵走去。
聽聞腳步聲,豔妃沒有回頭,倒是冷笑,“還不速速去查?就不怕安藍沉浸在那噩夢裏,一輩子醒不來?”
十五看著地上坐著的女子。整個牢房裏,到處丟著被撕爛的嫁衣。此時的豔妃就坐在那些衣服上,低頭給自己受傷的手抹藥。
這些藥,很顯然是她命令冷帶來的。
“你就這麼想知道我的身份?”
地上的豔妃嚇得一抖,手裏的藥瓶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她一回頭,對上了十五陰冷的雙瞳。幾乎本能地,豔妃從地上爬起來,慌忙後退幾步。
她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這麼害怕。
半晌,豔妃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當即整了臉色,靠在牆上毫不示弱地盯著十五,“我遲早會知道你的身份。”
“是嗎?我就怕你接受不了我的真實身份。”
“故弄玄虛。”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十五手放在鐵鏈上,慢慢聚集內力,那手指粗的鏈子竟生生被她捏斷。
豔妃麵色蒼白,震驚地盯著十五。她當然知道十五有功夫,但是她無法理解,眼前這個女人打開牢籠要對她做什麼。
十五慢慢逼近,看到豔妃細心塗抹著藥的手,低聲問:“風盡,你找到合適的右手了嗎?”
豔妃如遭五雷轟頂,滿臉驚駭地盯著逼近的女子,“不……不可能……你……”
“我什麼?”十五挑起眉,冷笑著看著眼前狼狽而害怕無比的女人,“你果然接受不了。”
豔妃盯著十五那張臉,尖叫:“不可能……”她一下想到了蓮初,想起了那張和蓮絳相似的臉。
“不可能!你生了那小雜種就該死!”
啪!
沒等她罵完,十五反手一耳光抽了回去。
豔妃被抽得直接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抬起頭,卻對上了十五殺氣四溢的雙眼,嚇得忙往牆角縮。
“你回來做什麼?你不是走了嗎?你還想害死蓮絳?想害得蓮絳被你詛咒而死?”
這是十五的痛處,這是當年她逼走十五的理由。
可這一次,眼前的白發女子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似地獄惡鬼般的陰森。
“當年我說過,你的存在,才是對蓮絳最大的威脅。”十五盯著豔妃。
言下之意,她必殺豔妃。
“你就是為了回來殺我?”
“你還沒有資格讓我特意來複仇。除掉你,不過順手而已。”
“那你為了什麼?為了蓮絳?”
十五眯眼欣賞她臉上的驚恐,“死人不配知道!”
“嗬嗬……我死了,安藍也別想活。”豔妃咬牙切齒。
“你對安藍做了什麼?”想起安藍,十五眼底殺氣更濃。
“你應該問冷對她做了什麼?”
“你不說更好,否則沒有機會讓你嚐試桃花門一百七十二種刑法。”十五起身,回頭道:“進來!”
暗處走來一個魁梧的身影,那人手裏拿著一把小小的金錘,緩緩走進牢門。
“柳二……柳二……”
看著來人,豔妃幾乎咬到舌頭,“你怎麼沒有死?”
柳二虛弱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娘娘,小的沒死,您是不是很失望?”
“我……怎麼會!”豔妃扯出一絲為難而痛苦的表情,“我當時很想救你,但是,這個女人存心要殺你,我沒有辦法啊。”
“娘娘當時若說一聲我是您的護衛,或許我會免於挖心。”柳二蹲身半跪在豔妃身前,看著她虛假的臉,“三年來,我心中一直有娘娘,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的心,甘願獻給娘娘。隻是,娘娘,我一顆真心,卻換不得你一點憐憫嗎?”
他為了她,背叛了柳家堡,成為了柳家永遠的叛徒。他為了她,殺了無數個人,為了她,隱姓埋名。
他依然記得,她挖他心時,那冷酷絕情的樣子。
他猶記得,當時被挖心後,綠衣女子拿出一顆護心丹給豔妃,豔妃卻為了避嫌選擇視而不見。
他甚至記得,當綠衣女子喂他護心丹時,她從他身體上跨過去的決然。
他被豔妃挖了心,而身後那個和豔妃一模一樣的女子,卻把心替他裝了回去。
被挖一次心,看清一個人。
原來,三年來,他在豔妃眼裏,不過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工具。
而當這個工具威脅到她時,她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毀滅。
“你還記不記得,她是用哪隻手挖的你的心?”牢籠中,披著紅色披風的高貴女子冷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