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摔死的章一木身上摸走錢包的人已經找到,錢包裏有一張手機卡。章一木用這張手機卡向看守所打過電話,找的是吳平凡。
吳平凡愣怔在那兒,直直地盯著鄭航。整整一年了,他一直在喊冤叫屈,卻連律師都認為他有罪,不同意做無罪辯護,最終被判處死刑。他恨透了這個社會,恨透了強權,恨透了作為草民的無助和無奈。戰勝強權的唯一辦法是攫取更大的強權,他無法攫取強權,不得不選擇接受,接受強權的掠奪,接受命運的安排。
鄭航的話讓他有點動搖了。現在,生存是他唯一的願望,他像任何麵臨死亡的人一樣,不論話說得多漂亮,口號喊得多響,隻要讓他活著,他什麼事都可以幹。
吳平凡歎了一口氣。他有點不相信這個年輕警察的話,據他所知,跟他同類的案件有幾十起,難道都重新立案,重新調查,不是有很多都已經處決了嗎。
“你必須為你剛才說的話負責。”吳平凡說,“像我一樣需要翻案的人有很多,政府會同意翻案嗎,包括檢察、法院。我們這種草民的命有誰會關心嗎?”
“所有人的生命都是一樣的,沒有人可以踐踏別的人。作為政府,會在同一平台上保障所有人的權益。”
“你們要為所有的人翻案?”
現在輪到鄭航歎氣了。“我們為存在冤情的人翻案,吳平凡。警察是執法者,維護法律的公平正義,是我們的職責。我們發現,你,及與你同類的二十餘起案件都可能存在被栽贓,被嫁禍的情形,現在正在加緊偵查,力圖澄清事實,抓獲真凶,還曆史一個真相。我懂你的意思,但那是你誤解了政府,誤解了政法機關。隻要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我相信,你能夠消除誤解,贏得新生。”
“我們已經看到了那個凶手的背影。”鄭航繼續強調說,“現在,你是我們找到那個人的唯一機會。”
“我一定盡力配合。”吳平凡一下子來了精神。
坐鄭航兩旁的齊勝和歐陽偉攤開訊問筆錄,準備開始記錄。
“你還記得章一木嗎?”
“其實我並不認識他。”吳平凡緩緩地說,“但我聽說過醫院的醫生辭職不幹製冰毒的事。所以,你剛才說中心醫院的,我就想起來了,圈子裏都叫他樟樹,一米七八左右,有點功夫,他自己不吸,隻製,也不直接販賣。”
“他為什麼打電話給你?”
“他讓我找朋友幫忙關照一個女孩。”
“一個女孩?”
“是的。我跟樟樹沒見過麵,都是這個女孩找我幫著他轉手遞送他製出來的東西。你知道,現在很多年輕女孩吸毒。她們吸不起就零包販賣,當然也賣自己,這在圈子裏是眾所周知的事。”吳平凡說著瞥了一眼兩個記錄的警官,“我沒挨過她的身。聽說這個女孩跟章一木正處朋友,別的人挨不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