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齊王陛下未曾讓城中出兵呐。”安廉忍不住說道。
此時文官中的司禮站了出來說道:“安大人,吾固知,吳王曾與大人有舊交,可如今攝政王斷然僭越,有辱聖上,致使天子蒙難,既然如今天子已然有令,那大人且當以天下大局為重,私交友情為次,方可順應時勢,明了政令,成寰宇之大事,就天地之大我。”
聽著司禮如此一番話,眾文臣也紛紛站了出來。
刹那間,安廉隻覺得麵前都是人影而耳畔皆是話語,一直叫人頭腦發疼,他於是覺得站起來,然而最後還是身邊的慶元將他扶了起來。
“老夫已然決定今晚先寫下檄文,且容老夫思考一日,明日再商議出兵之事。”安廉此時已然是站了起來,因而眾人都閉了嘴,仔細聽著他講。
這時候先前那個武將還覺得有話要說, 但是當他察覺到安廉正用著堅定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頓時覺得不應該再說了,於是群臣皆滿意地告退了,大殿之中隻留下了安廉和慶元了。
“子團呐。”安廉此時一步步走到了書桌前對著慶元說道,“且拿來紙墨,吾且寫下檄文,以免城中人言議論。”
“是。”慶元已然察覺到了安廉情緒的沮喪,十分恭敬地應了聲之後便匆匆地去拿了紙墨。
安廉則顫抖著拿起手中的筆,腦海中試圖構思出那一篇討伐阮少弟的檄文。
“當年在逍遙城,老夫開始對其也是頗有怨言。”忽而安廉放下筆,對著捧著紙墨過來的慶元說道。
“夫子說的該是奪權之事吧。”慶元將紙鋪開並用在硯台上注上水,用墨棒在上麵緩緩地磨著,直到水被染成了黑色。
“按周禮乃是兄業弟承,可吳王卻提前發動了兵變,之後中原才傳來鎬京淪陷的消息。”安廉一聲長歎,轉而寫下第一筆,“繼而吳王便召見我,然而當時我當時也不願意去。”
“吳王實際上並不是順承王位,而是篡奪了王位,所以夫子不願意和其同室。”慶元善解人意地說道。
“古人雲:‘不仁不義者,吾不與也。’吾當時乃是被硬請去的。”安廉說到這裏,停了筆,頓時神色平和地對著慶元說道,“當時子團你還替老夫我擔心來著。”
慶元笑著說道:“因為夫子原先就對吳王兵變之事頗有不滿,而夫子的學生也是遍布吳地,所以學生擔心吳王對夫子不利。”
“倘若那次沒有去成,恐怕今日的檄文會好寫許多。”安廉不由地又歎了一口氣。
“可是學生不明白了。”慶元這個時候也停了手,對著安廉問道,“當年吳王隻是讚同了夫子的學說而已,可如今吳王是要脅迫天子,侵吞天下,天下之人外難道不群起攻之。”
“子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安廉不禁搖了搖頭。
“學生愚鈍,還請夫子指教。”慶元此時連忙恭謙地向安廉行禮。
安廉於是坐了下來,望著天空敘述道:“當時其實吳王和老夫我談了許多,許多連我都吃了一驚的事情。所謂吳王讚同老夫的學說,那僅僅隻是吳王客氣罷了。”
安廉停頓了一會兒,看著迷惑的慶元繼續說道:“其實吳王遠比老夫聰明,他在那時候就看出了鎬京將要淪陷,宋地將要作亂。當時我還不相信,知道事情之後真的發生之後我便對他十分敬佩,吳王年歲實小於我,倘若能除了傲氣,自然是可以成一代民主。”
“難道夫子以為?”慶元有些疑惑起來。
“子團怎會這麼想,隻是我覺得吳王永遠不用謀反的。”安廉看著慶元更加迷惑的眼神之後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是我明白,吳王曾向我說過他的雄心壯誌,你知道他心中懷著的是什麼嗎?”
慶元依舊瞪著眼看著安廉。
“是天下。”安廉笑著說道,“這不是商的天下,不是周的天下,根本就不是一家的天下,他懷揣的是真正的天下。當時我就被他的這句話打動了。”
“真正的天下?”這時候輪到慶元遐想起來。
“子團你或許會問真正的天下是什麼?”安廉再次微笑,“天下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但吳王卻和我說是每一個百姓的安居樂業。戰爭又何來安居樂業? 因此我斷定吳王是斷然不會做出此事的。”
“可是。”慶元還沒說出口就止住了。
“難道子團你以為為師真是老眼昏花了嗎?”安廉頓時笑了起來,“我是不會看錯的,倘若下次還能當麵見到他,到時候我就會問問他。”
“那夫子,這檄文還是要寫嗎?”慶元問道。
“這恐怕是另一回事了。”安廉頓時眉頭鎖了起來,歎了一口氣,隨後繼續拿起了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