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辭冷靜地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旗幟的擺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長歌青未看著他,雖然心中有些著急,但是卻沒有言語。
西北的風猛烈地刮著,驪人此時是一聲短裝狼革,她站在城頭與無子虛一起望著白熊旗幟遠去,黃沙漫漫已然遮迷了他們的雙眼,旗幟在西岐城上飄蕩, 也隨著他們的隊伍漸漸的遠去,秦地的英豪再次遠離故土。
木曦向後望了望, 僅僅是這一望,也已然花費了他的無數情感,嬴家叔侄也是從這座城出發的,這是一條漫長而沒有盡頭的路,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地踏上。
然而這種感覺似乎有些遺憾,他臉上堆出微笑地看了城頭的驪人一眼,曾經了無牽掛的他如今顯然已經有些不知所以。他不想去趕座下的戰馬,然而那匹馬也沒有前行,隻是垂著頭戀著西岐的草,雖然這是大風狂亂西岐,可是畢竟沒有人不戀著它。
它是一切回憶開始的地方也是一切回憶走到盡頭的地方。
木曦催馬向前,他願意忍住不再回頭,因為他明白自己不應該再回頭,秦地千千萬萬的子弟都在他的手中,他又怎能第一個先戀起了故鄉。
“將軍!”身後的部將趕了上來,來到了木曦的身邊。
木曦側頭望去,疑惑地看了看他。
“這是驪姑娘給您的。”說著他騎馬來到了木曦的身側將懷中的一塊紅色錦布包裹的東西交給木曦。
“恩。”木曦幾乎沒有說話,隻是用雙手在馬上接住了這份東西。他沒有立即打開,隻是直接將他藏在懷裏,他明白這份東西的重量,然而那先前失卻的情感卻在得到彌補的一刹那之後一下子又感到了更加地空落,他望了望揚在半空中的那麵白熊旗幟,隻是左手緊了緊韁繩。
依舊兵臨城下,吳軍的營寨雖然沒有被包圍,然而敵軍就這般威懾著營寨。
莫辭和長歌青未都知道這並不是動兵的時候,可是他們卻必須動兵。
“將士們,你們都是精英。”莫辭在部署了戰事之後對著吳軍的將士們說道,“想必你們應該都明白,此時出戰必然是會很大的犧牲的。”說著他停頓了許久,此時將士們也都沉默著。
“我知道我隻是一介儒生,沒有久經沙場,可以說連一場戰都沒有打過,然而我確定,今天將會使損失最為慘重的一場戰役。”莫辭臉上仿佛秋風般肅殺而冷靜,此時他就這般靜靜地說著,長歌青未也在一旁冷靜地聽著。
將士們沉默著,隻是看著青未。
“我們必須有人要站出來,就在今天,可能你們中的有些人將會看不到明天的陽光。”莫辭說到這裏,再次停頓了許久,“我們的水軍大部分都和水寨一起覆滅在敵軍的大火之中了。”
說道這裏,周圍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雖然我們有幾萬人,然而一旦營寨攻破,我不敢確信我們有多少人能夠幸存下來。”
莫辭神情依舊是那樣的嚴肅,“今天,我們中必須有人,為了其他人的明天而放棄自己的明天。”
說到這裏,一個中年的留著短短的胡須的將士站了出來,隨後又有一些人緩慢但堅定地站了出來,這些人有老者和年輕人,但是這些人都沒有說話,然而站出來的人絡繹不絕,直到最後一個。
莫辭看了看,歎了口氣說道:
“有家室者,請歸列。”
數十個將士退了回去。
“有父母在者,請歸列。”
盡一半的將士退了回去。
“有兄妹者,請歸列。”
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中又有大半退了回去。
隻剩下那些顯然憔悴而落寞的戰士,宛如枯鬆一般站立著,抗拒著風。
依舊隻有月光在說話。
此時場上剩下不到二十個人,冰冷的月光打在他們的身上,白虎旗幟無聲地在天空中飄揚。所有的將士仿佛就在刹那間商量好了一般重新又站了出來。
整齊的一排排地將士立著兵器,重新又站出了一個完整的隊伍。
月光迷人。
莫辭和長歌青未看著這些將士,相互看了一眼對方的神情,彼此略帶著悲戚地點了點頭,剩下的便隻是看著那天空中懸起的明月,雲在周圍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