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子,你出去了幹啥?”其中一個壯男子笑著問道。
“我,我想我出不去了。”呂艾歎了口氣,在狹小的空間中倒數著自己所剩下的時間。
“小夥子,別這麼悲觀。你若出去了呢?”另一個男子賊笑道,“我們出去還是可以再碰上一兩個漂亮的妞的。”
呂艾頓時就不想回答他們,似乎他是想完完全全地和他們劃清界限,可是身體上的那種感覺和觸動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他們就是一類人,自己也渴望著,或者自己更為低劣,隻是想要而卻故意做作,這是比死更令他悲哀的現實。
這些壯漢見他不理會,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自顧自地開始聊著一些能讓他們淫笑的事情。而呂艾則看著眼前的那一波冰冷地閃爍著銀色光芒的水,獨自靠在了牢籠邊上,然而這沒有讓他覺得更為釋懷,無論怎樣總有一股濃重的愧疚之情彌漫在他的胸口。
此時水牢的出口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從步伐的整齊度上來判斷,來者是白虎衛士,於是數百個巨大的水上牢籠被困在裏麵的囚犯搖晃起來,堅實的囚籠拉扯著上麵牽引的粗大的鐵索,鐵索拉扯聲交織著木籠的搖晃聲使得冰冷的河水瘋狂地晃動起來,仿佛這裏就是滿載著呼號著的鬼怪的煉獄。
呂艾無力地支撐其自己的身軀,看著周圍這些披頭散發已經散盡了人形的囚犯,心中不免感到悲哀,因為他知道自己與這些人相差無幾,最終免不了無聲無息地消弭在這個混亂的世間,他無奈地再一次坐倒在囚籠裏。
此時白虎甲士出現在了囚犯們的眼簾,隻見他們都戴著白虎的合麵盔胄,排成一字正對著那些這一個個的牢籠,似乎像是沒有在意那些囚犯們憤怒的嘶吼或者是悲哀的哭嚎。
一方仿佛困獸一般瘋狂地叫喊著,而另一方毫無表情地看著,這樣的場景總是整個水牢的空氣變得更加的冰冷,無知地潮蟲依舊在壁牆上默然地呆著,似乎沒有什麼能更讓它們有所動搖。然而緩緩地那一條條粗大的鐵索被放鬆,百餘個的牢籠滿載著人群轉眼間沉入水中,巨大的水花似乎將整條暗河都攪動起來,然而一個個被困在囚籠裏的人任其如何地掙紮,終究隻是悄無聲息地沉默。
呂艾在頭部沒入中的刹那間感到了一絲絕望,那是頓時生出的求生的渴望雖附加給他的悲哀的絕望,就冰冷的水持續的灌入他的肺部,他那持續而來的對另一個女子的愧疚之情也隨著生命的消逝泯滅在冰冷的沅水之中。
壁岸上的潮蟲最終被晃動的水波殃及,從牆壁上被剝落,卻也悄無聲息地掉到了水麵,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和水底的那些囚犯一樣。
水麵漸漸地又回複了平靜,除了不間斷且漸漸減少的水泡,銀色的光依舊從水邊冰冷地反射在牆上,一顆顆細小的潮蟲依舊堅韌地向上攀爬起來,然而轉眼間一切都恢複如初,沒有了人的說話聲,沒有了水波的攪動聲,隻有大片大片平靜的光和牆壁上密集的那一顆顆如岩石般又沉睡起來的潮蟲。
水流沒有留下一絲血的痕跡,緩緩地流淌,自西向東,曾經那片繁榮的巴蜀天國如今依舊沉浸在了烈陽的照射之中,生命持續地隨著大地的幹裂而凋亡,龜甲般的紋路在土地上顯現,矗立了千年的古舊的城牆開始漸漸地崩塌,生命的氣息儼然烈焰掩蓋,燒焦的氣味彌漫在這片土地上,至始至終了無生機。
南冥抱著頭盔坐在靈淵的邊緣,至始至終依靠著一個短小的喬木,向著西北望去,靈淵永遠是陰暗潮濕的,經過了那麼長時間,仍然還有百姓因為靈淵沼澤中的毒瘴之氣而送命,巴蜀是一片枯黃而靈淵是一片昏暗,似乎這裏依然失去的希望,百姓雖然仍然稀稀落落地向靈淵逃亡,可是人數卻總是在減少,饑餓、惶恐,一切都在盡心竭力地將西南之地的民眾屠殺殆盡。
“這是天女旱魃。”仲宮正安排好了農事,來到了南冥身邊說道。
“旱魃。”南冥默默地口中念著,“多少生靈塗炭。”
“此乃是血祭,必還血報。”仲宮在他身邊也搖搖頭。
“想我堂堂大楚。”南冥有氣無力地說道。
“將軍,大楚還沒有結束。”仲宮此時一說,惹得南冥回頭看了他一眼,於是仲宮連忙行了一個禮說道,“將軍且看,現在這些百姓,他們就是大楚!”
南冥回頭看去,盡皆是在沼澤中努力地走動著的民眾,他們有的拖著背著孩子,有的隨身帶著包裹,尋找食物或是尋找住處,一切都滿目瘡痍,但一切又是百廢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