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洛陽(2 / 2)

此時阮少弟沒有回答,宮殿之上似乎隻剩下了天子機宜緊張的呼吸聲,卿士大夫都安靜地看著攝政王,黑色的陰影似乎從來就沒有因為光線而在天空中散去。

天空中的白雲時而飄散時而相聚, 沒有人知道它們何時來又何時離開,就像緣分一樣,可能無意間地抬頭一看,他們便望見了它們。

木曦勒著馬默然地向前,雲泰戴著白虎旗不緊不慢地跟隨者,白熊旗覆蓋在馬革裹著的身體上,車輪在地上的石子間來回磕碰,發出清晰的聲響。光線將車隊的身影拉長,西岐城的城牆上,那個穿著灰色狼皮裘衣風姿綽約的女子的陰影被映在了地上和她獨自成雙。

“木將軍,本將就護送至此,就此告別。”雲泰一橫白虎旗幟,對著木曦抱拳說道。

“保重!”木曦顏色肅穆,停馬抱拳回禮。隻見光線在汗水中折射的五彩的光暈,群列舉著白虎旗幟的整齊兵甲調轉了隊伍,沿著那條此時看上去通向天邊的車轍飛快地向東南奔去,而在這些雜亂車轍的另一頭,那兩位戰士以另一種方式悲壯地回到了這座久違的城池之中,西北全境再次布滿縞素,西岐城上轉眼間悲哀地換上了一麵麵刺眼的素旗。

“你也別太難過了。”木曦強撐起臉上的神情,對著驪姬安慰道。

“我本就是西北戎人,本來就無心無肺沒有感情,如今人已經不在了,再難過也沒有什麼用了。”驪姬冰冷的臉頰上似乎寫滿了冷漠,用她那修長的手指拂過那曾熟悉的身體。

木曦平靜地看了看驪姬,緩緩地低下了頭。

嬴齊被葬在了家族的墓園,而何孟丹則被藏在了他曾經向往的風息之丘。

那天,曾經被遣散的狼騎們都隻身前來,藍風便是走在最前的一個,風沙散去的那一刻,他們由朦朧變得清晰。

“山山者風,巍兮巍兮,風有悲兮,吾輩雄豪,岩岩者丘,峨兮峨兮,風既魄兮,為鬼雄。”

風將沙丘細碎,漫天彌漫著黃煙,狼騎兵們久久佇立,那天是一個戰士最終安息的時日。木曦默然地看著,聽著悠然壯闊的悲歌,眼前仿佛是一片折戟沉沙的古戰場,風最終卷起一股沙塵,白駒一蹄平複了往昔。

越水依舊波浪翻滾,陣陣潮潤的風吹湧向這座在海邊的城市,郊外的禮司祠堂中正排列的差役官員,秋無痕和安廉正坐在堂上,而周圍這則是烏壓壓的人群。

“大人,我家世代行醫,且我父親多年來隻是治病救人從未有過害人之舉。我家實在是無罪呐。”一個年輕的布衣男子堂下苦苦申辯著,張漁兄妹看著他們也著實覺得可憐。

“梁神醫不知為何告了重病,如今隻能窩在家中,隻有長子前來代父受審,這便是。”唐無痕順手為安廉指了指這個男子,“您看,夫子,這便是梁神醫的長子,名喚梁超。”

夫子點了點頭,說道:“梁神醫看來在民眾中頗有聲望,你看這些民眾雖然遭受毒害但是對梁家人都頗為同情。”

“夫子所言不假,梁神醫在城中行醫數十年,救死扶傷無數,而且對於窮苦人家常常免收診金,還常常親自上門問診,因此有神醫之稱。”秋無痕向著安廉解釋完之後對著一旁侍立的秋桐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於是秋桐振了振腰際的劍喝道:“大周王法皆行正義,諸等肅靜!”

此時一番衙役也紛紛取出鼓槌向著用朱紅色的篆書描畫著的鼓麵擊打起來,整齊的手臂在同一時間揮動,鼓槌整齊地衝擊著鼓麵,此時一整整浪鼓壓過了所有的議論聲,所有人都開始平靜下來,心跳隨著鼓聲不斷地晃動,周圍的浮塵也刹那間開始晃動起來,隨後編鍾陳舊而清脆的聲音出現在了空氣中,象征著威嚴和公正的鍾聲轉眼間穿透了擊鼓聲,塵氣一下自凝聚在了原地,一股肅殺之氣由西而來。

張家兄妹被緩緩地帶到堂前,魚龍也被差役們帶了進來,臨越城幾乎是萬人空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一次的審判之上。

“開審!”秋無痕將一把篆刻著舊代文字泛著青墨色的長劍放在了作案前方,宣布正式審。

“據如今所得,梁家和魚龍家所藏有的蘭子草皆已呈上,而張家的蘭子草去向不知,今特此公示。”安廉平緩小心地站起身,對著在場的所有人行了一個禮,隨後命下人將兩份已經呈上的蘭子草拿了上來。

於是左右兩邊各有一人用著台板紅布將一撮稀有的草藥呈了上來,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仰出頭來探看,這可是稀世絕物,天下再也不可能會有第三撮了,除了張家那份去向不明的。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近在旁邊的城民叫道:“怎麼兩種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