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曆史的意外來客(1 / 3)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這是北宋大詞人蘇軾遊覽赤壁之時感懷而作,其詞不僅追故意,懷豪誌,而且開一代豪放風氣,成為千百年後諸多文人津津樂道的不朽名篇。作為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的寧浩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詞中人,這讓他頗多感慨和無奈。

漢靈帝光和六年,即公元183年。

廬江郡,舒縣。

這是新年的第一場雪,雪花伴著北風飄灑在這座江北的小城,銀裝素裹,寧靜嫣然,頗有一種江南特有的溫婉之氣。小城早已披上了一層白色的披風,雖在春寒料峭中,亦不染北地的苦寒之色。

在舒城的城區北麵坐落著一幢豪華的大宅,這就是廬江郡赫赫有名周氏大宅。新年喜慶,但這座宅邸卻完全沒有有一點過年的喜慶,相反的,從外麵還未完全撤去的白色布幔和燈籠就可以看出,這座大宅剛剛辦過喪事。進出的仆役和婢女步履匆匆,他們低著頭,匆匆忙忙的內外忙碌,腳步輕盈,生怕弄出一點不合時宜的響聲,惹來主人的責罰,整座府邸氣氛顯得異常壓抑。

在宅子內院的一座廂房裏,四五個年幼俏美的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當地,顫抖的身軀顯示著他們的恐懼和敬畏。床上躺著一個八九歲的少年,麵色蒼白如紙,臉上全沒有平時紅潤光澤,血色全無,牙齒緊咬著下唇,不知不覺間已咬出血來。床側坐著一個身著素衣的絕美少婦,雙目早已哭的紅腫,幾個月的勞心勞神讓這個年僅三旬的母親,仿佛老了好幾歲。

不管光和六年對別人家如何,對廬江周氏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好年。廬江周氏,是東漢百年大族,連續有好幾代位列三公,貴極榮寵,成為江北數一數二的豪門巨族。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曆史總會有一些讓人無法抗拒的規律。榮寵過後便是衰退,至周異這一代早已不如先前的榮耀。除了周異的從父周景官居太尉外,周氏的年輕一輩,再無一人進入中樞,後繼乏力,成為周氏一族頭等煩惱之事。尤其是周異這一支更是人丁凋零。臨近年關,在洛陽任洛陽令的周異染病不治,英年早逝,讓先前剛剛失去長子不久的周異之妻周夫人再一次陷入痛苦的深淵。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遇打頭風。就在周異喪事剛剛料理停當,周異幼子周瑜又因為傷心過度,大病一場,給這個人丁單薄的家再一次蒙上了不祥的的預兆。床上躺著的正是年僅八歲的周瑜。

說來也怪,周瑜在父親逝事雖然傷心過度,但也沒有其他的征兆。可有一天晚上,正在為父親守靈的周瑜忽然仰麵長歎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下將亂,如之奈何!”然後口吐鮮血,撲倒在地,人事不省。而就在同一日,在舒城縣南天降一塊隕石,一時之間,人們議論紛紛,不知是福是禍。而周瑜就這樣一趟躺了三十天,不言、不語,不睡、不醒,端的奇異無比。

這一日已是周瑜不省人事的第三十一天。

大夫不知請了凡幾,到最後都搖頭示意早作準備,惹得周夫人大怒,連趕了好幾撥人,就是周瑜身邊伺候的丫鬟小廝也嚇得魂不附體。

此時在屋子裏的除了周夫人,還有周家長媳陸少夫人,以及周家長子的兩名妾室。周夫人輕輕撫著周瑜的額頭,看著幼子俊逸的臉龐此時蒼白如紙,忍不住又是一陣輕泣。心裏早已不知求過多少路神佛,但就是沒有起色。

周夫人心裏長歎一聲,對身旁的長媳道:“你也別在這兒站著了,去看好峻兒吧,這裏有我就好了,千萬不能再出事了。”似是對長媳說,又是對自己說。陸少夫人也是一臉的悲戚,輕咬著唇角,又若有深意的忘了一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周瑜,低聲道:“母親也要注意休息才是,瑜弟總會好起來的。”周夫人沒有說話,隻是木然的點了點頭,示意兒媳婦下去。

等到屋子裏隻剩下周夫人母子二人,周夫人又忍不住哭泣起來。中年喪子喪夫,連這僅存的幼子也昏迷不醒,叫她如何不傷心,如何不難過?

夜色深深,窗外又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多得多,自從去年臘月以來,隔三差五就會有雪落下,大大的雪沫子隨風飄散,落得滿地都是。在周宅深處的一座院子裏,陸少夫人陸采兒將剛滿一歲的兒子安撫睡著之後,便坐在床邊靜靜的發呆,滿腦子裏想的卻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單薄的身影。俄爾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似清風般,消失不見。

北風凜冽,在夜色中呼呼作響,尤顯得有些駭人。

寧浩醒了。

頭有些疼,他艱難的伸出自己有些僵硬的右手,使勁撓了撓痛得有些發脹的頭。忽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對。自己的頭發似乎有些過於長了。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而且是頗有些自命風流倜儻的曆史係大才子,寧浩雖說不上愛貌如命,但也是有名的時尚達人。他的頭發從來都是飄逸灑然,額前的劉海也是經常細心打理,可這會撓上去怎麼覺得頭發長的有點瘮的慌,比一摸摸個光頭還讓人吃驚。

抬眼望去,這是一間華麗的讓人眼醉心迷的臥室。此華麗,並非現代意義上說的奢華貴重,而是頗有些古色古香的雅意。屋子裏的幾盞明燈渲染出一絲溫暖的光暈,但絲毫不見刺鼻的油味,甚至入鼻處還有著淡淡的的香味。他有感覺,這種布置,不是現代人隨便扔幾個錢就能營造出來的,也不是那些打著複古旗號的主題酒店能趕得上的。這屋子的布置完全就是古代的不知嗎?

寧浩愈加迷惑了。

他本是二十一世紀某大學的一名曆史係大學生,在校期間學習成績優異,更兼精於人際相處之道,深得學校領導的青睞,所以在大學畢業時,盡管出身微寒,卻還是拿到了僅有兩個名額的留校名額,另一個名額是學校校長的女兒,由此踏上了自己喜歡的曆史研究之路。並一發不可收拾,兩年間連發五篇有關漢末三國的優秀論文,年紀輕輕便被評職教授,成為該大學有史以來的最年輕的大學教授。而且還收獲了屬於自己的愛情,在一篇又一篇催人淚下、深情款款、催趕斷腸的情詩攻擊下,成功征服了與自己一同留校的校長愛女柳青青的芳心。正可謂意氣風發,春風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