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淺夏陽光燦爛,趙易天打著哈欠站在矮舊的屋簷下,伸展著腰肢胳膊,手裏還攥著一本泛黃的筆記。
筆記上並沒有寫什麼光怪陸離的故事,更沒有晦澀難懂的字跡。上麵隻是用稚嫩的字體敘述著一件件瑣碎的童時小事。
嗯,這是趙易天八歲時的日記本,第一次寫日記,是老師第一次布置的許諾不檢查全憑自覺的作業,起初覺得好玩,後來就慢慢養成了習慣。
那時,他識得的字很少,筆記本上有大半頁是拚音,而拚音也大多是錯誤的。饒是趙易天親筆,此時想要讀懂一頁裏記載的內容,也要花費不菲的時間。
最後一篇讀完了。
1992年7月8日,星期三,雷陣雨。
……我在南山腳下的河裏撿到一塊好玩的石頭,我要把這塊石頭作為我們趙家的傳家寶……我把傳家寶種在院裏的石榴樹下,許多年後會長出好多的傳家寶……
看著當年幼稚的字跡,回想那時幼稚的想法,讓趙易天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笑著笑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現在已經二十多歲,在城裏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職員,最近準備買房,錢不夠,便想著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這次過來就是想收拾東西的,其實鄉下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萬一在哪個旮旯發現一枚古幣什麼的呢,這種事,誰又說的準……
古幣沒有找到,倒是翻出不少日記本。
距離八歲時的稚嫩時光已經過去好多年,但關於種下傳家寶一事,回想起來竟然曆曆在目。
當時小夥伴們都炫耀自己有傳家寶,什麼玉鐲啊銅錢啊子彈殼啊……唯獨趙易天沒有,於是,他漫山遍野的尋找著傳家寶。那天在南山腳下的河裏,他撿到了一塊奇怪的石頭。
石頭白如玉,外麵包著一層層奇異的鱗片,鱗片緊湊的扣在一起,宛若不成熟的鬆果,晶瑩剔透。
……
趙易天皺起眉頭,努力回憶著傳家寶的模樣,此時回想起來,那石頭還真的有些奇特呢。
瞅了眼院牆邊的石榴樹,趙易天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挖出傳家寶瞧一瞧。隻是每每這麼想,總感覺自己這麼大的人了,未必太過幼稚搞笑。
可是那石頭······好像真的很奇特啊,即便以他現在的認知,也從未見過那種石頭。而且,以九二年的工藝,就算想生產一塊那樣精致的石頭恐怕也不容易,再說,誰閑的無聊生產石頭玩啊。
越想越覺得那石頭非凡,挖出來瞧瞧的念頭愈發強烈!
萬一真是個寶貝呢!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趙易天打著回味童年的幌子,抄起一把生鏽的鐵鍬,在石榴樹下挖起來。
石榴樹這些年長勢喜人,地麵下的樹根宛若盤龍,趙易天廢了好大功夫才把童年埋下的石頭挖出來。
石頭裝在一個不起眼的瓷罐裏,掀開封蓋,一股腐朽的氣息從罐子裏散發而出。
趙易天皺了皺眉,將罐子倒扣在地上,然後將罐子扔到一旁。
地上多了一塊黑不溜秋,辨不清真容,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鴨蛋狀黑石,這粗陋的石頭···哪還有當年晶瑩剔透的靈氣勁。
趙易天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好似能聽到自己內心失望的歎息:嗬!我真傻!就這破院子裏,怎麼可能埋著值錢的寶貝。
拍了拍手,趙易天站起身來,將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石頭踢到一旁。
黑石咕嚕嚕滾到牆邊,哢嚓一聲脆響,外麵包裹的黑色汙垢裂開一條縫隙,散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華。
趙易天並沒有注意到石頭的異樣,他隻是轉過身回到屋子裏收拾那些泛黃的筆記本。
東西並不多,十多分鍾就收拾好了。他單肩背著旅行包從老舊的房子裏走出來。房內的光線很暗,所以他乍走出房門的時候,不得不眯了一下眼睛以適應夏天烈日毒辣的光芒。等他徹底睜開眼睛,看清院落裏的景致,整個人都懵逼了!
方才還長滿雜草,生機勃勃的院子,此刻好像被秋風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過一樣,一片枯萎狼藉!原本綠意勃勃的雜草變得枯黃頹敗,長勢喜人的石榴樹變得枝葉凋零!
趙易天的瞳孔猛的收縮,發現了牆邊那塊石頭。此刻,白石外包裹的黑色汙垢已經完全褪去,漏出本來麵目。
白色鱗片緊緊扣在一起,宛若未成熟的鬆果,散發著淡淡的白色光華。
趙易天微微心悸著走上前,手指顫抖著將鬆果石夾起來。鬆果石入手冰涼,隻是被他握了片刻,竟然變得溫潤起來,甚至光芒都隨之柔和起來。
趙易天將鬆果石緊緊握在掌心,心髒砰砰亂跳。
“這塊石頭,絕對是非凡之物!”趙易天望著滿院的頹敗,喃喃自語。
正沉思間,大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砰!
大門被猛的推開,五個痞裏痞氣的村民拱衛著一位穿白襯衣的青年走了進來。
趙易天側目望去,隨後將鬆果石不動聲色的揣在口袋裏,大步迎了上去。
這青年趙易天認識,是他們家屋後村長的兒子劉建,聽說這小子越大越出息,入了黨,考了公務員,去年回到村裏,接替了他老爸的位子,當上一村之長。
劉建有些門道,當村長沒多久,村裏就鋪上了水泥路,聽說最近正跟一個大公司談旅遊開發項目,要把石榴村帶上致富的道路。
“喲!小天,幾年不見,長的越來越壯實了,哈哈!”劉建一臉燦爛的笑,隻是這笑讓趙易天感到一陣寒意。
趙易天皺了皺眉頭,說起來,倆人還是小學同學,按照農村論輩分的習慣,他還得叫自己一聲小爺!劉建這孫子跟自己擺什麼譜,竟然裝出一副長輩的嘴臉!
“找我有事?!”趙易天將一幫人堵在大門口的過道裏,他怕這幫人走過南牆會看到院子裏詭異的景象,徒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