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其實還得從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末說起,當時農村都還處於人民公社所有製的包圍之下,既沒有今天這種背井離鄉外出打工的局麵,也沒有自1979年以後才逐漸出現的家庭承包製。
那個年代裏大家都得在集體所有製下幹活,糧票決定了一切,而工分便是生產力。不過當時畢竟已經快攆上80年的腦袋了,再加上我們這個地方也頗適合種植作物水果,所以家家戶戶都勉強能過得去。
而母親就出生在這個叫小南窪的村子裏,我外公和外婆都是幹部,所以雖然母親有好幾個兄弟姐妹,但彼此生活條件方麵都還可以,至少在那個很難吃上白麵粉的年代,他們卻能時不時的吃上一頓肉。聽母親說當時村子裏還有條大河,洗衣服時在河裏用臉盆一過,都能舀上來好幾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後來我去看過,那條河的河道裏現在已經長滿了水草,一點水的蹤跡都看不到。
至於小南窪為什麼叫小南窪,一開始我還真不知道,隻知道還有個大村子叫南窪。後來才聽母親說小南窪的村民以前都來自南窪,那時候興守墳,小南窪以前就是一處墳場,後來守墳的人多了,那些臨時搭建的棚屋就漸漸組成了村子。
小時候母親給我講過許多發生在村裏的奇聞異事,不過最讓我感興趣的卻隻有三件。第一件事是林彪副主席在這個村子附近辦的兵工廠,專門造槍炮彈藥的,當年還帶了許多省裏和北京那邊的專家過來,這些專家學者們的後人至今都在講著和我們方言完全不同的怪異普通話(和普通話有些差別)。而兵工廠也確實養活了很大一批人,這幾年聽一些從北京回來的司機們說北京方麵不想讓軍工廠荒廢,準備再投資幾個億進去來個舊貌換新顏。
第二件事情說的是一個算卦先兒,據說他給人搖卦從不收錢,實在沒法拒絕了,也隻是象征性的收幾個雞蛋。他家裏兄弟不少,最後卻隻有他獲準資格繼承家學,村裏人都說這是老天爺給的靈性。而母親提起時,也總是帶著很驚訝的口吻,說家裏每逢丟了東西,隻要找祿爺搖上一卦,最後找到東西時的場景都跟卦象所說的吻合。
小時候我很喜歡一些靈異和神秘的東西,所以就特別崇拜這個多次耳聞的算命先生(後來才知道我和他之間也是親戚關係),為此還特地央求著母親帶我從城裏回了她村子一趟。我當時的打算是想拜對方為師,可惜那位祿爺當時不在家,和我一樣失望的,還有一些十裏八鄉的村民,以及一些開著轎車的城裏人。當然,我後來還是見到了祿爺,並且從他手裏拿到了一張抄寫著《滴天髓》的宣紙。
再說說第三件事,這個故事裏的主角是個大力士(我這裏喊它為故事隻是出於個人習慣,這些個人可都是真實存在的)。可惜的是,就連同一個村子的母親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隻說村裏人都喊他老許。
話說有一年秋收,村裏一戶人家雇老許收麥子,承諾說隻要割完麥子就給老許工資,老許擺擺手說回頭你讓我吃三天飯管飽就行。那人也聽說過老許的胃口驚人,不過當時並沒放在心上,心道你就算頂了天的吃,也不過一頓吃上五六個饅頭吧(農村那年頭的饅頭一個頂上現在那種六毛錢饅頭最少三個)?於是就同意了。
但最後老許隻吃了一頓飯,那人就撐不住了,結果就是老許被攆回了家。第二天,那人準備拿石頭碾子去碾麥子,卻怎麼也找不到石頭碾子,多方尋找下,最後總算在村西頭的果園門口一顆枯死的老槐樹上發現了碾子。這人急了,一家八口人圍著老槐樹滴溜溜的打轉,卻怎麼也沒法把碾子從老槐樹上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