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之上,一片蕭索,隻有伴著黃沙的冷風在訴說、枯黃的野草和荊棘在亂石中掙紮的活著。
遠處有一個背影,一個不算高大的背影,一個不算挺拔的背影,仿佛這昏暗的天,這渾濁的世界壓在了他的肩上,壓彎了那或許曾經挺直過的腰杆、那或許高昂著的頭顱。
風從他的身邊走過,揚起了那本就散著的灰白長發,那肆意狂舞的頭發仿佛在訴說著它的種種不滿,樣樣憤怒還有那終要被束縛在原地的無奈與落寞,仿佛本有著撕天裂地的力量卻被禁錮了雙手無法掙脫。
忽然之間,那昏暗的穹頂裂開了一個口子,一片金光灑了下來,那是這世間最耀眼的光,最神聖的光,不可言語、不可名狀,它的存在本來就是天地間神聖,高貴的體現,永恒與不可侵犯的表征。若有人見到如此神跡,便是他高貴如君王怕也會懾於天威俯首而拜。在那灑出金光的縫隙周邊,雲層中電光閃爍,轟隆隆的雷聲不停,似要向大地展示天之威能,似要毀滅一切外道邪魔。
狂風愈發的大,仿佛那神聖的光,那威嚴的雷都賦予了它無窮的力量。黃沙漫天淹沒了那越顯渺小的背影,雷聲陣陣欲要懾服異端,而那黃沙遮不蔽,電光掩不住的神聖金光與這幅場景一同構成的畫麵是如此的詭異不協,卻又顯得有說不出、道不明的威嚴與威能。
在這似滅世又如創世的奇異景象下,那不曾顯得高大、挺拔的背影,那被風吹亂了發絲的背影竟昂起了頭來,好似在怒視那道裂開蒼天的口子,絲毫不懼那不可侵的聖光,他好像在怒喊著什麼,爭辯著什麼,聲音卻傳不出來。霎時金光大亮,那道裂縫中似有一雙眼睛從中睜開,卻不知什麼原因又合上,隨之合上的還有那道裂縫。金光不見,隻有愈響的驚雷,愈烈的狂風。
那人的頭隨著縫隙的閉合而低下了,似有落寞無奈之感。蒼茫的天地間隻有著一道背影矗立。
嘩啦啦,似與昏暗陰沉的天空有約,暴雨如期而至,澆濕了大地,澆濕了人影。仿佛這狂風,暴雨,驚雷以及這蕭索的背影才是這處天地應有的畫麵,是那麼和諧,那麼自然,那麼淒涼。
“啊!”
一聲怒號響徹天地,驚走了怒雷、嚇退了風暴、鎮住了密雨,那人抬頭視天,右手虛引,竟有一片混沌氣息籠於手邊,其內有異光溢出。氣息凝聚,光華收斂,不多時,一柄古樸劍影現於雨中,朦朦朧朧不可見其本來麵目。
持劍之手上揚,朝天反撩一劍,一道練匹既出,初時飄飄忽忽,不可定向。行至天際,光華突散,竟似將蒼穹從中分割。劍氣浸入昏暗,神威盡顯,奇異光彩滲出,刹那間竟一劍轟散了雷雲雨雲,斬破了九霄穹頂,撕開了無邊混沌,露出了蒙蒙宇宙萬千星河。
這一劍之偉力至此何止盡於縱橫三萬裏,這一劍之奧妙難參何止光耀天地十四州。
那人又是一劍橫掃,無匹劍光隨之既出,其速似流光凡俗難視,頃刻淡出視線不可見,隻聞天南轟隆之聲不斷,地北水激之音難絕。
向上一躍,踏空而去,進入了那蒙蒙宇宙之中,視線之中再無那道背影,隻有不斷的激鬥聲從天上傳來,震天動地。
“轟!!!”有一物從天上落下,降時若流星無二伴著流火,擊於地上時震波不斷,煙塵滾滾,大地塌陷,其廣竟似有千裏方圓。待煙霧消散,原是一顆山峰大小的龍頭墜地,其斷頸處還在不斷的湧出鮮血,已然染紅了大地。
若此時抬頭仰望就會發現,竟有一場“流星雨”降臨,不斷地落於地上,其持續地撞擊使大地如地龍翻身一般久不能平。而那掉下來的事物更是驚人異常,有著藍麵三目的神靈頭顱,其金色的血液尚在流淌;有手持巨斧的斷臂;有人麵鳥身的半截殘骸;還有被從中劈開的神將屍身。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還有一些殘兵斷刃更無需再提。
“放肆!!!”
此聲響徹天地。
大地開裂湧出灼熱岩漿,被劈開的穹頂聚成了一個巨大漩渦,其中山峰粗細的雷霆從中不斷劈出,整個天地仿佛末日降臨一般不斷崩滅。其所崩壞的除了這支離破碎的天地,還有那小小稚童的夢境。
“呼!”
“又是這個夢...”
一個古樸的臥房裏一個長相清秀卻透著幾分木訥的稚童驚醒於夢中,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夢境,至少對於一個尚梳著垂髫的小兒,一個每日隻麵對著老實的父親,潑辣的母親以及古板的教書先生的孩童來說確實很奇怪。但是,以後這都不會顯得奇怪了——他被神鋒山莊收為了弟子。
雖說他的父親年少時在說書先生的“誘導”下對那快意恩仇的江湖充滿了無盡的期待,但是麵對現實,他還是選擇繼承了祖輩留下來的一間米鋪,雖不大,但活的確實安逸,娶了個十裏八鄉有名的嬌妻雖說是個河東獅,生了個聽話懂事的乖兒子即使像自己一般木訥,卻也是圓滿幸福的一生。直到寶貝兒子那次昏倒之後的噩夢不斷,直到那高來高去的高人們將他的兒子收入牆門。雖然那些人還算客氣,即使明白兒子的一生可能因此不凡,但對兒子的愛終究大過對江湖夢的熱枕以及對那些高人身份的疑慮——誰說騎著異獸,手拿長刀的就一定不是人販子了。直到那不知從何處飛馳而至的刀光削平了山尖,飛向自身眼看要大呼吾命休矣時停了下來,化做一個人影立在那裏。方海——也就是這個被嚇傻驚呆的父親已然不記得那人影帶來的話語,隻想著這要是人販子那老子三十年的書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