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世界上沒有誰比誰的生命更有意義,生命都是一樣寶貴的……”
“小田,你就別爭了,二子把心髒移植給你是有代價的!”
“什麼?什麼……代價?”
“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什麼?
“你為了那個竹聲……”
“您是說萬一……我就要……把蘇援也重新做出來?”
“對!我剛才要你把心髒換給你做出來的人——就叫她竹聲吧——我要你把心髒換給竹聲,你是答應了的!如果你連把心髒換給竹聲都不願意,那底下就不用說了……我也跟你明說了,如果你剛才說你不願意把心髒換給竹聲,我就不會答應你和二子的事情了!——你別怪我,這不是我設的圈套,我隻是覺得如果你們能在一起,就該過得幸福、心安……”
“啊?”原來埋伏打在這裏!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
看來,要不要寫那個《丈母娘之歌》,我還得再從長計議!
許阿姨說完了她那最要緊的話,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的臉越來越蒼白,可是她在堅持著:“人就這一輩子,一晃就過完了,一旦做了決定,就不該反悔!朝三暮四的,老了必然空留遺憾!就像我……小田,你要做的事情,盡全力去做吧!”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你就……放心吧!”
許阿姨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她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上帝從不開口,因為上帝的心很狹隘,一開口就露了餡!每一個夭折的孩子,都是為上帝所嫉妒的,都是不該離開自己的愛人、自己的親人的……那個竹聲讓你魂牽夢繞、念念不忘,我能想得出,她該是多麼溫柔可心、善解人意,你一定要把她複活呀……如果我能活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你把竹聲帶來,讓我看看……”
“我知道了……我會的!”
“媽媽!你身體不舒服,就別再說了!田弘是明白人,你說的,他都懂……”
許阿姨額頭上的筋都爆出來了,可她還在堅持著、拚命地堅持著:“我得說,我得說!今天不說,就不知道明天還有機會說了沒有,我得說呀!有句話叫天妒英才:越是有才幹的人,上帝越是把最困難的任務交給他、越是要苦難重重地磨礪他的心誌,甚至奪去他的生命去阻止他!小田,你以前受的那些苦,你就該作如是觀,你要堅強些!越是困難,越是要咬著牙迎難而上,這樣才能戰勝命運,而不是相反、任其擺布!至於你和二子沒有孩子,那也是天妒紅顏、冤孽巧合,已經是沒辦法的事情了!所以,你藏起來的槍,犯不著去對準那個畜生,你的命,比他的貴重……我希望你永遠別用那支槍……你得答應我,答應我……”
許阿姨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級台階,在把我推向高處,讓我看見了自己以前的卑微、狹隘、鼠目寸光,她的話又像是一記記重錘,錘煉著軟弱的我。
“你能……答應我嗎?”許阿姨已經堅持不住了!
“我……許阿姨……我……”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媽媽,你的意思,我們都懂了!我求你了——我和田弘求你了!別再說了……”
“從來都是……女婿求丈母娘,我今天……求你一次,小田,我過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是怎麼樣,你能……你能叫我一聲媽嗎?”
“媽……媽!”
我和蘇援跪在床前,泣不成聲。
“好!好!好!田弘,我就把……二子交給你了,那個夢飛,你替我……照看著點,別讓她再……受委屈了!我欠她的,今生今世……我是還不了了,隻有拜托你了……”
“媽!您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她!”
聽了我的話,我的丈母娘萎頓在床:“這就好!這就好!其實,我真的想看看你和二子今天就能……唉!我沒有那個命啊……好了,我說完了,我也累了,你們去吧!就算永遠都不來見我了,我也知足了,可以安心去了……”她說完,大口地喘著氣,歪在床裏。
“媽!媽!您沒事吧?”蘇援叫喊著爬上床,抱起媽媽。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八熏丹,拿出一粒來送到許阿姨嘴邊,可是她卻無力地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
“媽!媽呀……”
蘇援撕心裂肺地呼喊著,搖晃著,但許阿姨卻沒有一點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