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禍不單行(3 / 3)

“在地上拾的?”

“呃……我想找個……我想找個煙頭,抽一支煙……”

“哦,你翻垃圾簍了——”她說著,一下捂著嘴笑了。

“對對對,我就在那裏翻到的,閑著無聊,就拿來問問你。”

“嘻嘻!”她笑著,輕輕推了我一把,“想不到田大哥,還偷偷摸摸地……幹壞事!”

“田大哥有好多壞毛病的,以後,你就不會喜歡田大哥了……”

“不會的……”她急急地爭辯道,“不會的,我知道田大哥是好人!”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我說道,“這個事,你不要告訴別人!”

“你放心,我不會的!田大哥,你真的想抽煙嗎?”

“是的,你不知道的,抽煙的人找不到煙時很難受的。你能幫我找到煙嗎?”

“我……”她猶豫著。看來她是能找到煙,卻不知該不改給我找。

“你要是怕你二姐,那就算了——我就知道你和田大哥不是一條心!”

“哎呀,不是!我……我給你找就是了!不過你怎麼吸呀,二姐又不讓你出去,你一吸,這屋子裏不就有煙味了……”

看到激將法奏效了,我笑著說:“這個你就別擔心了,吸煙的人都有辦法不讓別人聞到煙味!”

“是不是不吐出來呀?”

“嗬嗬,那不把人憋死了!”我輕輕地揪著她的鼻子笑道,“小笨妞!”

“哎呀,好癢!”她躲閃著。“我是小笨妞,田大哥是個大壞蛋!”

“好了,不鬧了,快走吧!被你二姐看上,你就麻煩了!”

“哎呀,真是!我得走了,你快點吃吧!我過一會來拿盤子!”

唉,小姑娘居然沒忘了給我弄東西吃!送走青紅,我心裏暖暖的,可不一會,我的愉悅感就沒有了。現在我已經確信那張字條是給我的,可說的什麼意思我一點都不明白。我的人?我的什麼人?為什麼會被“關”在廚房?我的父母都在故鄉老家,應該不會被人拉到這裏來,就算來了,我也早該見到了。把他們“關”在廚房,我相信這樣的事無論如何蘇援幹不出來,也沒有這樣做的理由。那麼這個“我的人”到底是誰呢?

我從櫃子裏拿出一支煙,直到快吸完了,一個人的影子才從我腦海中浮現出來——難道廚房裏關著的人是心瀾?

想到心瀾,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即便蘇援說的那些有關心瀾的壞話是真的,我也得說,心瀾是個好女孩。她質樸、聰穎、善解人意,從不像城市女孩那樣自傲、時不時耍點女孩子的小脾氣。她在學校和我所住的地方兩地跑,先是出租屋,後來是精神病院。她關心我,照顧我,任勞任怨。我的脾氣不好,有時會對她發火,可她從來沒有像我對她那樣對待過我。我失業待在家中,她從來不說我什麼,我要做一個沒有任何“錢景”因而在常人看來無法理解的事,她也是默默地支持我。可以說,除了沒和我突破那層關係,她做到了一個女孩,不,一個女人,一個善良溫柔的女人,所能做的一切。而且我也十分地確信,如果我執意要求進一步發展我們的關係,她也是不會拒絕我的。她是真的在愛著我的,至少看起來如此。

到這裏快兩周了,我很少想到心瀾。她該早就發現我失蹤了,她會是多麼著急啊!如果她知道我在這裏風光、快活——當然也得加上受罪——那她該多傷心嗬!可我很少想到過她,實在是對不住她的一片心意!

如果她真的因為我被蘇援關起來了——蘇援可不是做不出這種事的人——天哪,那我該是百死莫贖了!

可她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呢?她又怎麼會被關在廚房後麵呢?難道是老羅告訴他的?

有這個可能,從生日那天青紅告訴我的話,我知道,老羅和這個看起來被一幫年輕人占據的小城堡是有關係的,他知道這個地方。可他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把我找回去?他不是說要開一個會議的嗎,這時間早該到了呀!如果他知道我在這裏——他一定知道這一點——他自己不來找我,反倒讓心瀾來自投羅網,他到底又是怎麼想的呢?難道他真的像蘇援說的那樣不可靠?

是的,是不太可靠,比如把我的好腿打上石膏,壞腿卻聽之任之。真不敢相信,這種惡毒的事情會是他做出來的!

不過,這確實是事實!而且,基於這個事實,我也應該假設:我第一次出事,他老羅就動過手腳。要不然,他一直監視著我,還那麼手眼通天,手下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一幫子流氓地痞找我的茬,動靜大得連門都卸了,他怎麼會讓那幫人得了手?

那麼,一定是老羅存心把我的下落透露給心瀾,心瀾才會落到蘇援手裏的!她要把我帶走,自然會和蘇援衝突起來,所以就被關起來了。

糟糕!

想到這裏,我坐不住了。我得去廚房,我要看看“我的人”是不是心瀾——不,一定是她,我要把她救出來。我要帶著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心瀾,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再忍耐一會,我就來了!

我走到門口,正要拉開門,心口忽然一陣絞痛!

我疼得直不起腰,幾乎要在地上打滾了!

這不是王大海造成的,我的心髒有這種奇怪的病,發作時就是如此,我以前遭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罪。這種如被重磅大錘突然襲中胸口的痛會持續幾秒鍾,而後慢慢減輕,過了幾分鍾一切如故。

但是,這又不僅僅是我身體上的傷痛,而是我生命裏的傷痛。這種傷痛,隻有一個人明白,而且會和我一道感受。

因為,我的心就是從她那裏移植過來的!

是的,“我”的心是從別人那裏移植而來的!

不,嚴格來說,不是“別人”,是我自己,我一直把那個人看作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就如她把我看作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樣。

我生命裏的那一部分,當然就是竹聲!

我的心在痛的時候,也就是她的心在痛的時候!

我一直渴望擁有她的心,有時會無法忍受那種等待,而一旦真正擁有了,卻是更難堪的一種苦楚,因為,這是我最不希望的方式。

我正掙紮在地毯上,聽到外麵又一次傳來敲門聲。雖然也還比較輕,但卻沒有絲毫掩飾的成分——這種敲門,當然隻有蘇援可以做。

哦,蘇援來了!

門開了!蘇援走進來。

“天哪,你怎麼了?”看到我扭曲地躺在地上,她失聲驚呼起來,隨著她的驚呼,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然後米飯的熱香和一股濃濃的辣椒味傳入我的鼻中。

那是她給我做的飯,她也給我做飯了!她去廚房,是給我做飯了!她是怎麼知道我喜歡吃辣椒的?

她撲過來,一把抱住我,哽咽著連聲問道,“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我的痛苦已經減輕了不少,完全可以開口說話,但是我沒說什麼。我躺在她懷裏,真希望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小五子,小五子!你死到哪裏去了?人都死到哪裏去了?快來人哪!”她口不擇言地大罵起來。

老五從隔壁匆匆忙忙地跑進來,一見我的模樣,不禁也驚叫道:“哎呀,田……田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真的沒事!”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蘇援哭了,淚水一滴滴地落在我胸口。

你有什麼好哭的?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嗎,而且,你還把我的心瀾關在廚房!

“叫你寸步不離地看著他,你怎麼跑去睡大覺了?還楞著幹什麼,看著他咽氣嗎?還不快去找三叔!”蘇援衝老五叫道,她的嗓音本來就有點沙,此刻則完全嘶啞了。

“我……不是……是……田大哥……叫我……”老五惶急地爭辯道。

“快——去!”蘇援幾乎是吼叫了!

老五這才反應過來,轉身跑出門去。他剛出門,我就聽咕咚一聲,想來是他轉彎太急,摔倒在地上了,不過腳步聲很快又響起來。

“你不要嚇我,你不要再嚇我了……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我一分一秒都不離開你了!”

這叫什麼話?難道我去衛生間,你也要跟去?我睡覺,你也在一邊看著?這個福,我可消受不起。

“放開我吧,放開我!”

“不,我不要放開,我要一直陪著你,哪怕你打我罵我都不離開!”

這又是動的哪門子心思,難不成你會愛上我了?我們可隻認識不到十天呢!

“我說過我沒事了……”我強掙紮著擺脫了她的懷抱,就那麼坐在地毯上,回身看著她說。

她也不顧地上的米飯菜水,就那麼坐在地毯上,她所有的美麗、瀟灑、從容不迫和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風采全都沒有了。她滿臉都是淚水,那種關切和傷心、悲痛,從我最惡毒的意願來猜測,也絕不會是裝出來的——那樣的話,她不去搞表演真是演藝界最重大的損失了!

“你該不會是……”我疑惑地問道。

她咬著嘴唇,點點頭,淚眼婆娑地盯著我。雖然我的話沒說完,她卻完全明白了!

我當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這怎麼可以呢?

“真的嗎?”我苦著臉問道。

她又點點頭——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天,這真是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