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尊之威(3 / 3)

不知為何,仙羽聽得心中竟微微一顫,一個人命都不要,竟沒有一個理由是為了自己?為了這天下蒼生凡人文明,值得麼?為了她堂堂六道明尊,可笑麼?她聲音低了幾分,道:“值得麼?”

了生禪師微微一笑,已然走了一半的距離,道:“值得!”

仙羽低頭沉思了許久,她現在心中腦中,無比混亂,這個由她創造的天下,由她創造的種族,她似乎一點也不懂......

了生禪師不斷向天際走去,胸口的白色僧袍已被鮮血染紅,他雙目中是無比的堅定,道:“明尊或許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創造出了怎樣的生命,我們弱小,可明尊卻給了我們智慧,同明尊一般無二的智慧,正因為如此,人間才有今日,亦正因為如此,明尊其實與我們並無多大區別,隻是您站得太高了,永遠無法用平等的視線來看待我們這些卑微的生命。”

仙羽突然抬頭,怒道:“所以你們封我千萬年,奪我死生雙目?所以你們就可以自毀諾言?我曾將凡人捧上萬物之靈的地位,你們還我的卻是背叛和枷鎖!我也真心在愛一人,可他轉眼便自毀諾言?怪我??”

她越說越怒,孔雀真身仰頭鳴叫,漫天血色閃電密布,驚雷滾滾不休,了生禪師聚起的慈悲法相,被六道之力震出絲絲裂紋,搖搖欲墜。

了生禪師歎了口氣,皮膚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燥,臉上皺紋瞬間多了許多,便如一瞬間老了許多,慈悲法相堪堪被穩住!他是在將自己的生命化作功力,以此來穩固住慈悲法相,已保他能艱難前行。

如今,了生禪師說話都變得困難,聲音沙啞道:“明尊終究不明白的,你的愛,並不是建立在同一種思想層麵上,不過鏡花水月,又能維持幾時?便如今日變故一起,瞬間反目。”

仙羽更加憤怒,喝道:“還不是怪你!”

右手猛地往前一推,七彩光芒澎湃而出,將了生禪師剛剛穩住的慈悲法相,碾碎了大半......

了生禪師已然是一副皮包骨的模樣,他不再聚慈悲法相,而是將碎裂的和未碎裂的法相金光,聚成一條通往仙羽孔雀真身處的階梯,仍然步步向上。

說話都變得困難了起來,斷斷續續道:“佛說......因果!佛說......”

仙羽憤怒打斷道:“別來你的佛說,世間哪裏有佛!別用你們那虛無縹緲的佛來教育我!”

了生禪師離仙羽的距離,已經隻有七八丈而已,但他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暴露在了六道之力中,隻看得他衣衫破裂,雙腳已經皮開肉綻,漸漸露出骨頭,可他仍然堅定向前!

仙羽眼看著了生禪師已然雙腿都快化白骨,仍在一步一步向前,心中亦有些震撼,她怎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力量,支撐著一個凡人能做到如此!

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此時仙羽的心中,早已被悲傷和憤怒占據,衣袖一揮,七彩光芒直襲了生禪師,喝道:“你為什麼還在走!”

了生禪師此時的麵容已是一副皮包骨的景象,但依舊向前,合十的雙手亦漸漸僅剩白骨,唯有那串佛珠依舊,他張了張嘴,艱難的發出聲音,道:“佛......佛......佛說......”

佛說什麼,了生禪師一直沒有說出來,最終被仙羽的六道之力碾成一具白骨......

可即便已是一具白骨,了生禪師仍是不倒,持著一串佛珠雙手合十,硬生生走到了仙羽的麵前。這是怎樣震撼人心的景象?連仙羽都覺得心跳加速了幾分......

仙羽抬著手,七彩光芒仍然繚繞,她呆呆的看著已然化作白骨的了生禪師,呆呆的道:“為什麼?值得麼?”

了生禪師將那串佛珠套在仙羽舉著的右手手腕上,隨後白骨化灰,灰飛煙滅......而那條通往天際的金色階梯,亦逐漸崩裂消散,最終響起那句,“佛說......慈悲!”

至此,中土百年來最為世人敬仰的佛門聖師,為渡他人而身死!

仙羽握著提著那串普普通通的楠木佛珠,皺眉看了許久,楞楞道:“死都要走過來,走過來給我一串佛珠作甚?”

她立時便想用力將那串佛珠碾成灰塵,可眼前不禁浮現出了生禪師用盡生命力用盡一身血肉來化功力,亦要走到她麵前,道這一句佛說慈悲......

這讓她停住了手,沒將那串佛珠毀掉。

孔雀真身漸漸消散,仙羽緩緩落在地麵,極目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斷壁殘垣,山崩地裂......往日世外桃源一般的藥君穀,此時說是人間地獄亦不為過。

仙羽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抬足,從溝壑之上踏空走過,沿著記憶中的那條道路,緩緩走去。隻是現在這條路,已經沒有鳥語花香,沒有竹林滿山,沒有花開似錦,唯有無盡廢墟......

她在往竹林別院走,因為她不知道該去哪兒,便隨著習慣往竹林別院走去,因為如今這人間,她唯一熟悉的地方,僅有那座竹林別院!她一直低著頭,行走在廢墟裏,她在想陳憐生,她想不通,她這麼愛陳憐生,陳憐生為什麼會為區區幾個凡人性命和她反目,甚至自毀諾言!

她越想不通便越去想,越想便越想不通,令她本就混亂的情緒更加混亂......令剛剛因為震撼而漸漸平靜的心,再次憤怒。

到得竹林別院原先的位置時,這裏亦是一片廢墟,餘下的僅僅是大地上觸目驚心的裂痕,以及那些被埋藏在沙土中一些竹子。

仙羽雙手緩緩抬起,血色光華漸起,四周景致立刻起了變化,那些裂開的地麵又重新融合到了一起,那些倒下和折斷的竹林及樹木,又重新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