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淚讓他住在一處頗大的院落裏,此處修建的頗有幾分當年秦淮煙雨巷院落模樣,軒窗小閣,水墨屏風,香爐小凳,別具一格。他倒也老實不客氣的住了下來。
雲無淚並不對他設侍衛看守,還叫了一個比他大了兩歲的俏俾服侍他起居飲食,已貴客臨門之禮待之。
住了不到一日,便有一個長得美麗秀氣的小丫頭來找他玩,十三四歲年紀,乃是雲無淚的女兒。小丫頭性子和雲無淚大相徑庭,一個冷,一個熱,一個活潑,一個淡漠。總是跟著楊逸,問東問西,對昆侖山外任何事情都感興趣,每每一來便是待上一天,有她在,楊逸也不覺得無聊,把她當做親生妹妹般,用往日那一套吊兒郎當的語調,逗得小丫頭笑聲回蕩在整個山城。
隻是閑暇時,心中為平陽擔憂,不知那丫頭現在何處?是否尋到水靈風來救他。
還有自己那皇帝大哥,此時處境如何?
這一日,楊逸身著白羽披風,戴著雲無淚給他禦寒紫玉錦帽,站在山城絕頂眺望著遠方,隻是昆侖崇山峻嶺,目光所及不過萬分之一,加之雲霧升騰,遠處景物看不真切。
他忽然對此行經曆生出許多感悟。往日心中不在意的,亦或不情願的。頃刻間都崩了出來。
感情,武功,所學道理全部湧上心頭。
若是紫薇帝師淩虛塵在此,必會會心一笑,言孺子可教。
心中默默想著,師父曾言,佛門煉心,苦中求一份大毅力。道家無為,看雲淡風輕,道法自然。而魔門主張一顆本心,虛偽做作,竟是枉然。若讓他們看看這昆侖奇景,是否會生出不同景致。亦或像自己師父說的那般,看看這世間,那裏便藏著最道理,生著佛法,映著本心,奇功妙法,天地其中。
他思緒早就飛到九霄雲外,還沒想出這天地間有何深奧道理,藏著怎樣絕妙武功,便被雲無淚那清冷的聲音打斷思緒。
“小王爺傷勢未愈,這山崖上風大,隨我回去吧。”
楊逸回頭見到雲無淚,微笑道:“多謝前輩關心。”
雲無淚再不說話,回頭就走,白羽披風隨風舞動,伴著白發風雪,冷豔孤傲不可一世。楊逸早習慣了雲無淚這性子,也不說話,就跟著她往山城裏去了。
走了還沒幾步路,雲無淚突然道:“不滅和尚和水靈風已經出了關,三日之後便可尋到這兒了,小王爺那時要去要留,我再不做阻攔。”
楊逸一愣,沒想到那水靈風和自己素不相識竟然真的來了。不過心中疑惑,當年雲家險遭滅門,乃是水靈風所救,今日怎麼和雲家反目成仇。遂問道:“前輩究竟向水帝君有何恩怨?”
雲無淚突然停住,回頭冷冷注視著楊逸。
看得楊逸心中發毛,暗叫不好,隻怕問到了雲無淚的禁忌。
雲無淚輕輕歎了口氣,道:“你楊廣師兄沒同你提過?”
楊逸搖頭,他隻知道當年事情的片段,究竟自己大哥搶的什麼,他哪裏知道。
雲無淚接著道:“當年楊堅王圖霸業,江山不朽,你覺得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心動?”
楊逸皺眉,雲無淚所言極是,楊堅統北周,勢力強盛,滅南陳不過時間而已,究竟是什麼讓他心動?
雲無淚見他臉色時而疑惑,時而凝重,道:“古往今來,君王統一天下,治世繁華,便隻剩下這一件事情了,怎麼讓自己活得更長些,讓他們丟了這至尊榮耀,榮華富貴,就那麼死了,自然不甘心。”
楊逸心道是了,該是此理。跟著歎息道:“古往今來,帝王求長生不死,確實做了不少荒唐事情!”
秦皇漢武,晉帝齊主,都是如此!
雲無淚搖頭道:“此事並不荒唐,他們尋對了地方,隻是,他們又怎知道,連我這家主也不知道他們索要的東西有何意義。”她目光忽冷,“更別說當時那東西已經不在我手上,他們問我要長生不老,我拿什麼給他們?”
楊逸一愣,這段往事竟然還有這樣的波折,卻是從未想過。
雲無淚接著道:“我們雲家自古相傳,守護著長生之謎,誰曾想到,到現在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守護著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她抬頭望著茫茫雲海,悠悠道:“那時我隻知道,我們雲家自東晉由昆侖移居關內,所帶之物,絕無長生典籍,更別說長生不死藥,家族長輩們也隻是經商而不涉及宗教政治。幾百年後,我作了家主,當時年少輕狂,心裏就想著一定要查到自己家中究竟有何秘密。但又不知從何查起,隻有家族世代相傳的一塊古印。我不甘心,自閱盡古籍,踏遍大江南北,隻為了找出這個藏了千年的秘密。誰知謎題未解,倒是遇到了一個不該遇到的人!”
楊逸道:“水靈風?”
雲無淚歎道:“就是水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