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一般。
嶽湘琴猛地一抖,實被楊逸嚇得不輕,方才他還平靜如水,不料瞬間如怒海滔天,其中反差之大,委實嚇人。
楊逸似乎對自己的變化毫無察覺,冷笑道:“我在山腹中本是不想活了,她便將我扔下懸崖,讓我想想,我都做了什麼可笑的事情,我不想任何人死啊,他們卻都要我死,琴丫頭,你說我可笑不可笑?”
嶽湘琴憂心忡忡道:“小王爺,你莫再說了!”
楊逸雖在問她,實是恍若未聞,猛地坐起,嘶聲道:“所以我不想死,我要活著,我楊逸發誓,必將殺盡蜀山三十六觀所有人!”
嶽湘琴大急,害怕他再亂動引動傷勢,忙將他緊緊抱住,淚水忍都忍不住,溫言說道:“小王爺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要殺誰我都幫你,但我求求你,現在不要說了。”
楊逸想要將她掙開,雙眼血絲密布,狠狠吼道:“為什麼不說,我何曾對不起誰?我可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們為何偏偏要殺我?害我短腿,殺我恩師,此仇不報,我是人麼!”
嶽湘琴見他完全失控,宛如走火入魔了一般,更是不願鬆手,哭道:“老師沒了,你還有我啊······你斷了腿,我嶽湘琴發誓,今後我就是你的雙腿,誓要帶你看遍朝陽晚霞,枯葉繁花,陪你秋冬春夏,你要報仇,便是碧落黃泉,瓊樓九天,我也陪著你去,小王爺······你還要琴丫頭啊。”
她淚水隨著臉頰滑落,將楊逸衣裳都打濕了一大片,好一會兒才感覺楊逸不再掙紮,奇怪得問她:“琴丫頭你哭什麼?”
嶽湘琴一愣,忙將他放開,睜大眼睛盯著他看,見楊逸神色平靜,雙目澄清,也正疑惑的看著她,不由奇道:“小王爺你是在逗我玩麼?”
楊逸不解道:“你說什麼?我怎麼了?”
嶽湘琴見楊逸不似作偽,登時生出老大疑惑,心道:“小王爺不像騙我玩,是將方才說的話都忘了麼?這卻糟了,一個人怎麼生出了兩種極端性格,這該如何是好?”
楊逸見她皺眉沉思,他全然不記得自己方才瘋癲模樣,隻道是嶽湘琴又在為他傷勢發愁,忙道:“琴丫頭你不必為我擔憂,我雖然斷了腿,但並無太重內傷,過不多久便能好的。”
嶽湘琴搖了搖頭,兀自不放心道:“你不報仇了嗎?”
楊逸奇道:“找誰報仇?”
嶽湘琴訝道:“道尊和蜀山三十六觀害了老師,你不找他們報仇嗎?”
楊逸沉思半晌,搖頭道:“師父掉入火海之前,千叮萬囑,讓我不要記恨於他人,道尊並未做錯的,道門鎮妖,則能讓雨師這般厲害的人活過來?”
嶽湘琴心中登時明了,心道:“小王爺並非忘了仇恨,而是將仇恨全部藏了起來,藏在何處隻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唉,這卻如何是好?隻怕日後他心中仇恨鑽了出來,又和方才一般,那時怎辦。”
她從不曾見過有人同時能擁有兩個如此極端的性格,一個如水,一個似火,她絕不願楊逸猙獰一麵再出現,道:“小王爺,我們回洞庭去吧,什麼都別管了。”
楊逸皺眉道:“徐世績呢?”
嶽湘琴央求道:“我們不管了好嗎?他願去尋不死魔兵便讓他去尋可好,我們不出洞庭,和我們沒關係的。”
楊逸心中疑惑道:“琴丫頭這是怎麼了?往日聽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隻怕拉都拉不住的。”
嶽湘琴道:“小王爺,琴丫頭求你了好麼,不要去管了。”
楊逸猶豫許久,想著李世民深知徐世績禍心,該是不需他的,其餘事情,又和他有多大關係?點點頭道:“好啊,我們回洞庭去。”
嶽湘琴大喜,又撲到楊逸懷中,不料楊逸此時並未瘋癲,立時疼得擠眉弄眼,嶽湘琴噗嗤一笑,道:“等你傷好些了,我們立馬動身,哪兒也不要去了,回洞庭便成。”
楊逸仍想不通嶽湘琴怎地有了這麼大變化,問道:“你不管你姐姐了?”
嶽湘琴隻是搖頭,楊逸又問了些話兒,她仍是搖頭,心道:“若讓你亂走,隻怕你又要報仇,我們兩人又怎麼鬥得過蜀山。”
其後時日,嶽湘琴心中定了主意,絕口不提蜀山和老師,生怕令楊逸想起仇恨,又要鬧著去報仇。
楊逸也直如忘了自己誓言,和往日無異,有說有笑。
便這般平平淡淡,又過了七日,楊逸身上其餘傷勢都差不多愈了,唯獨腿傷太重,仍不能下床,怕是右腿就此廢了。
嶽湘琴去獵了雪雞,烤來同楊逸吃,坐在床邊笑嘻嘻道:“再過個七八天日子,我便能扶著你走出長白山了,那時雇輛馬車,出關就再也不回來。”
楊逸皺眉想了想,笑道:“好啊,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