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一句聽起來似乎是誇讚女帝水仙,實是諷刺其金玉在外,有典雅之名,有仙子之形,但心之狠辣,卻萬萬不是水仙花能比的。
女帝水仙輕輕一縱身,很寫意的坐到案上,一舉一動盡顯飄飄若仙,並不生氣,道:“王爺是聰明的,本座不想為難王爺的,而且尊師紫薇帝師名聲他也嚇人。王爺何不老老實實的做了天帝呢?剩得大家都不痛快。”
楊逸搖頭道:“那是做不了的,若是做了,隻怕師父也得一掌劈了我才是。”
其實他不做天帝的原因並非害怕淩虛塵怪罪,反倒是害怕皇帝這個位置多些。他性子本就不喜爭鬥,更莫說帶著魔門回歸中原,逐鹿天下。
女帝水仙悠悠一歎,倍顯無奈情緒,道:“王爺真個要逼本座動手麼?”
楊逸心中亦是一歎,暗道:“真不知這老頭為何這般喜歡作弄於我,當真這麼想要我命麼?”他幾番死裏得生,又幾番莫名其妙的再次陷身龍潭虎穴,此時一想起來,不由得不罵老天爺好沒道理。
苦笑道:“女帝動手便是,我現在一點功力都沒有,不太麻煩。”
女帝水仙笑道:“本座若再客氣,似乎太也對不起王爺你了。”
說罷身子一晃,便欺到楊逸身前,俯身和他對視,兩雙眼間距離不過半尺一般。
楊逸能清晰的聞到女帝身上淡淡花香,絕代容顏,真個便如淩波仙子一般,不自覺得便看向她眼睛。
這一看卻再也沒有移開過。
隱隱約約間,似乎又回到紫微宮門前,師尊慈愛笑顏,清晰可見。
他便想開口叫師父,又突然想起似乎忘了什麼事情,細細一想,又不知究竟忘了何事。
正作罷不想時,身邊情景陡然轉變,他大駭之下,伸手亂抓,什麼也不曾抓住。
下一刻,身旁變作一光禿禿的山崖,四下不見樹木花草,亂石都不曾有一塊,竟如刀削一般整齊光潔,不似天然生成。
身前還跪著一個身著玄衣黑甲的人,麵向山崖下綿綿雲霧,兀自出神。
他想上去叫他,問問他的名字,但突然腦子一疼,竟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想不起來。
忽地身畔景物再變,他還不曾看到那跪在崖上的人是誰,便被無法抵擋的力量拉向一片虛無。
“啊!”
他一生疼喝,身子前傾,左手捂著心口,右手用力的抓住椅子雕花扶手,重重的喘氣。
心中全是駭然,帝女宮煉魂心典若是練到第九重,可移魂奪魄,今日卻是用在他身上了,不過女帝該是沒有修到九重境界,不然他也不會醒來。
“你是妖?”
楊逸聞言一愣,抬頭一看,水仙正扶著案邊,皺眉看他,目光中盡是不解。
水仙忽地欺上前來,右手一揮,他便覺莫大力道襲來,將他推得癱坐在椅上。女帝水仙左手按他心口,片刻後奇道:“怎會如此?”
楊逸急道:“什麼怎會日此?你莫要說我真是妖。”
他聲音激動,幾乎是吼出來的,若說他是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女帝水仙複又運功看向楊逸,但楊逸同她對視許久,卻不再為他功法失神,反倒皺著眉看她。她收手身子一轉,低聲一笑,歎道:“唉!本座的煉魂心典沒練到家,奈何不得王爺呢,王爺你說,讓本座怎辦是好?”
楊逸亦是心中大驚,若說他功力還在,能抵住女帝魔功尚且能說得過去,但此時功力全無,這是何道理他卻是想不出個理由。莫不是真是妖怪?有念於此,隨即便否掉這個念頭,暗道:“哪有自己是妖自己都不知道。”
女帝水仙絲毫不顯得有失敗後的氣餒情緒,依舊如初風輕雲淡模樣道:“王爺是否快些和本座商量出個辦法?三日後便是天帝祭祀開台時日,那時候還得同其餘三脈說道呢。”
楊逸暗道,若是能學到此女三成淡然,以前做王爺是裝出來,也不至於被楊廣說裝得不像。對於三日後的天帝祭祀,他直想說你愛找誰去找誰去,但終歸知道這是不切實際,此時沒了煉魂魔功威脅,心中輕鬆了不少,笑道:“女帝大可再用攝魂奪魄的奇功來奪我魂魄,那時候還不是說什麼便是什麼。”
女帝水仙目光忽地一冷,旋即又恢複如初那副事不關己的淡然,白了他一眼道:“王爺莫說笑了,本座隻練到七重,製不住王爺呢。”
楊逸此時毫不懷疑眼前女子會隨時動手要他性命,卻也不願為活命低聲下氣討饒,反倒哈哈大笑道:“那女帝不必再說。”
女帝深深望著楊逸,眼神說不出的清澈真摯,笑道“那本座便許王爺三日時間,而且我的煉魂術已再不是王爺的威脅,做了天帝,於王爺大有好處才是,還請王爺認真考慮才是。”
說罷盈盈一禮,飄飄然出了賬。
楊逸此時方才出了一口氣,女帝從入賬起,言語雖然不曾有辦法威脅,且說得客客氣氣,但予他感覺,此女定然比玉笛魔君燕道凡還要危險。
看著帳內擺設,心中頗不是意味,又望向書案,上麵玉笛畫卷俱在,暗道:“這妖女卻也大方,將自己住的大帳讓給了我。”
忽又想起當日江中,隻怕晏詩晴和聶雲也被嶽瀟瀟迷暈,憑帝女宮做派,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當日那隻狐狸坐在他床前走也不走,看來嶽瀟瀟當真是躲在他屋內,不禁笑道:“也不知道這兩姐妹是個什麼習慣,動不動便往別人屋裏鑽。”
被困於此,功力不在,僅僅隻能胡思亂想,不禁令他哭笑連連。
不知不覺,山中已入了夜,有帝女宮門人前來為他掌燈送飯,他卻不敢再下筷,暗道:“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吃了,不然三日後功力為複,逃也沒得逃了。”
做在案前苦思冥想著如何脫身,毫無頭緒,也無睡意可言。
這時,賬內進來一人,他也隻抬頭一看,便不在理。
那人便是嶽瀟瀟,此時披著一件白色披風禦寒,盈盈站在他麵前,神色極是古怪,也不說話。
楊逸見她一句話不說,便道:“你們女帝拿我沒辦法,姐姐你又要來勸我做天帝?”
嶽瀟瀟卻突然熱淚落下,淒然道:“你不是要去關中找靜姐姐嗎?怎地被抓到這裏來了,讓你下次不帶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