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憐生其實心中還有一件事情,一直沒有與仙羽說,那便是明日他將前往天地府衙鐵律塔中,探望自己的母親,他心中是想帶仙羽一起去的,他也知仙羽願陪他去,可他卻依舊十分糾結,因此事關係,似乎便沒那麼簡單了。
他的母親一直與他說,若他日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便帶那女孩來鐵律塔中,讓她看一看。所以陳憐生一直猶豫不決,該不該帶仙羽一起去,若帶仙羽去了,隻怕自己母親定要誤會,可若不帶,他又真個不放心將仙羽一個人放在這人間。
下午的光陰,對於陳憐生來說,比起上午來說,那倒是輕鬆了不少!畢竟遊船之上,不用一路行走,煮一壺香茶,與仙羽隨意聊聊天,看看這河畔洛陽繁華,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隻是陳憐生有些不解,最終忍不住道:“今日並未下雨,你怎打起了傘?”
仙羽有時候總會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便如於這暖陽之下,打一柄傘遊湖,還能很嚴肅的答道:“我怕遊河的時候,掉進水裏,所以便提前打好了傘。”
這句話聽得陳憐生握著茶碗的手都抖了一抖,實不知仙羽有時候那麼聰明,為何有時候又那麼笨......哪有人會因為害怕掉進水裏而打傘?何況真個掉進水裏,打傘又有何用??
夜色降臨得快得驚人,月色初上,如是亭便已然燈火通明,且裏裏外外,人潮湧動,卻又十分規矩,並不因人多擁擠而顯得嘈雜混亂。
陳憐生拉著仙羽自如是亭旁邊的碼頭上岸,再入如是亭琴音樓正門,到得門口,便有一美貌侍女行禮道:“公子可是藥君樓少主陳憐生公子?”
陳憐生忙回禮道:“正是在下。”
那侍女微笑道:“請陳公子隨我來吧,您的位置早已留好!”
說罷便當先而行,為陳憐生和仙羽領路。
陳憐生忙拉著仙羽跟上,他為今夜這場音律盛典,真個廢了不少心,隻為了求個好位置,讓仙羽能聽一聽人間音律大家的非凡造詣。當然,陳憐生是沒有那麼大麵子的,柳如夢每次演奏,都會在這琴音樓中,因這是一座修築得很別致的圓樓,樓中設了一個琴台,座位便圍繞著這個琴台而落,上上下下共三層,可容百人。
但這百人之座,亦是供不應求,從四麵八方天南海北而來隻為聽柳如夢一曲的人,大有人在。是以每到柳如夢演奏之時,這座琴音樓裏裏外外,皆是人山人海。
可這如是亭素來有一個規矩,那便是不接預定,所有座位價格一致,開樓之後先到先得,不分三六九等,是以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窮酸之人,都有進這琴音樓的資格,隻是能坐到怎樣的位置,便看運氣了。
在這樣的規矩前,陳憐生卻能預定到一個好的座位,那自是十分困難。陳憐生哪裏有那麼大的麵子,這是因他還未到洛陽時,便算好了柳如夢演奏琴曲的日子,厚著臉皮的向天地府衙火判官烈雲歌寫了一封信,求著烈雲歌定要向柳如夢要一個好的位置,讓他朋友能夠一聞人間仙音。
他那封信寫得十分動情,倒也真讓烈雲歌哭笑不得,這陳憐生是他看著長大的,十餘年來每月都來天地府衙看望自己母親,風雨無阻。烈雲歌倒也十分喜歡這個善良的孩子,想來此番請求,一定是有重要原因,因此倒也親自去如是亭走了一趟,柳如夢素來尊敬冰火判官,所以也便應了下來。
如此,方有了今夜如是亭破例的事情。
隨那侍女入了琴音樓,柳如夢為陳憐生留的位置,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位置,便在琴台正前方,幾乎便是與柳如夢麵對麵。
這裏以前是不設座位的,因與琴台實在太近。柳如夢聽了火判官烈雲歌對陳憐生的介紹,倒也對這個善良的藥君樓少主頗為感興趣,便專門給了他一個好座位。
看到這個與眾不同的位置,陳憐生亦是一驚,且能感受到四周不斷投來的詫異目光,但陳憐生此時心中,亦想說自己和他們一樣驚訝,但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別人一定不信。
但無論如何,如是亭中終不敢有惹事的人,就算對陳憐生這個明顯走後門的位置頗為嫉妒,就算那些人還頗有身份,但亦隻敢看上兩眼,卻不敢再有半分動作。
沒人會忘記,便是當今的太宗皇帝李世明親來聽琴,亦是走的琴音樓正門,坐的普通座位......太宗皇帝李世明都尊敬柳如夢,誰敢在如是亭造次?
仙羽對這個位置亦十分感興趣,環目看了一圈,卻是在這樓裏找不到一個比這還好的座位,不禁喜道:“在這裏聽琴,倒也真個沒有比這還好的位置。”
陳憐生拉著仙羽坐下,笑道:“我答應過你的,定會為你尋一個最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