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了許久,宵雲公主才輕輕一歎,道:“不與你爭有沒有道理了,反正無論有沒有道理,此時我也沒力氣去尋冰火判官複仇,不是麼?”
罹恨回心一想,卻是如此,宵雲公主剛剛聚魂重生,哪裏有什麼力氣去尋冰火判官複仇?這一番爭論,此時倒顯得毫無意義。宵雲公主暫時無法尋仇,罹恨終是鬆了一口氣,麵上神色稍緩,道:“你傷勢不輕,該得安心修養,你殺了文成公主,朝堂絕不會與你罷休,明日我便帶你另尋個去處,可好?”
宵雲公主聽得險些笑了出來,心道:“臭小子在與我耍心眼呢,怕我尋冰火判官複仇,想將我帶往遠處,好拙劣的心機。”她故意皺著眉頭,作沉思狀許久,方道:“我知你是故意想將我帶走,讓我遠離冰火判官,但這話是沒錯的,這裏......我們怕是待不下去的。”
冰火判官仁義,自不會計較宵雲公主先前的冒犯,但罹恨認為,國師李績既已遣分魂化身前來,那便是已知他們行蹤,此處是決計不能再待下去的,不然不僅她與宵雲公主安危有恙,就連冰火判官,亦會被其牽連。
帶宵雲公主離去,這倒也不是什麼機心。
宵雲公主想了想道:“可你能帶我去哪兒?藥君樓麼?隻怕哪裏是瞞不過洛陽天策府的,臭小子啊,你與我說說,你能帶我去哪兒?”
罹恨啞口無言,他本就於中土不熟,往日裏都是天為背地為席,走到哪裏算哪裏,可如今宵雲公主的身體狀況,又怎受得起這些顛沛流離?
帶宵雲公主去哪兒?這倒成了當下一個老大的難題,罹恨皺眉苦思許久,亦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地方。
宵雲公主早知罹恨無處可去,方才有此一問,見罹恨窘迫模樣,輕輕一歎道:“去問你方才那位朋友,借一艘船罷,偌大洛水,該可供你我躲避幾日,待我傷勢好轉,我再回來尋冰火判官複仇!”
她說著說著,目光忽地淩厲,續道:“朝堂?國師?皇帝?他們不來尋我,我亦要去尋他們!”
罹恨一聽,心頭頓時開朗,舟船於洛水而遁,無顛簸之虞,於宵雲公主傷勢無礙,洛水浩渺,亦可供他與宵雲公主藏匿幾日,待得宵雲公主傷勢穩定,再作其餘打算,倒真個算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藥君樓富甲天下,陳憐生心地善良,又將罹恨當作知己好友,自會借他一艘船,供其離去。
忙點頭道:“這法子極好,一會兒我便去尋陳公子 幫忙。”他口中這般說,心頭卻道:“傻丫頭真個不知天高地厚,她未見過國師李績之通天修為,不知其蓋世造化,憑她的本事,連國師李績一掌也接不下來,談何尋仇?待我將她帶離天地府衙,怎也要想方設法攔她,不能讓她平白無故的丟了性命。”
罹恨心中想法算盤,宵雲公主幾乎不用怎樣去猜,就能推測得分毫不差,而罹恨有如今之想法,亦全部都出自宵雲公主的暗中引導。
她實是在引導罹恨,走向一條由她規劃的路,而罹恨此時,卻一無所知,在這條宵雲公主布置的道路上,走得一無所覺。
宵雲公主引導罹恨定下離去方法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眨了眨眼道:“那你現在與我說說吧,說一說......這二十多天裏,遇到的人,遇到的事,以及遇到的疑惑。”
自宵雲公主被冰火判官重傷到今日聚魂重生,已是過去了整整二十四日。
這些日子裏,罹恨無意中踏足了最詭異的迷局,遇到了最神秘的人物,亦經曆了最不可思議的故事。
疑惑?罹恨如今滿心皆是疑惑。
可這些故事,這些疑惑,歸根結底,都要落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便是書寫故事布置迷局的那個神秘白衣麵具人!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由他而起,而所有的人物,皆是由他引來。
罹恨覺得,這些他想不通疑惑,或許宵雲公主能夠想通,因在他的心中,宵雲公主便是他見過的最為聰明的人物。
他神色漸漸嚴肅,道:“你知道玉尊一脈麼?”
其實,在離開鐵律塔前,陳夫人已同宵雲公主說了許多這些時日中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情幾乎囊括了罹恨這些時日所有作為,包括罹恨如何求陳昭雲和冰火判官相救,以及國師李績的分魂化身前來,還有罹恨身上的秘密。
但這些事情中,是欠缺那麵具人和柳如夢入魔的事情的,因罹恨歸來後,亦未細說此事。
是以此時,宵雲公主尚是首次聽到玉尊一脈這個詞語。這個已經於三百年前消失的傳承,終再一次出現在了越來越多人的視線裏。
宵雲公主微微一愣,訝道:“誅心鏡,問心訣,三百年前被大黑天帝子宮女帝三菁秀滅門的道門玉尊一脈?”
罹恨輕輕點頭道:“正是!”
宵雲公主心頭一跳,暗暗苦笑,心道:“這天下的故事,總是往預料之中在發展。”
她想了想認真道:“臭小子,你且將我死過去後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與我說上一遍,一件也不許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