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恨終是不能如往日般與宵雲公主爭嘴,生怕對她傷勢不利,溫言說道:“傻丫頭,你以後萬萬不可莽撞行事了,我怕我救不了你......”
宵雲公主回頭看去,見罹恨眼角有淚光,心頭頓酸,暗道:“傻小子啊,我快騙不下去了,你這般單純溫柔,讓我接下來,怎忍心騙下去?”
她至始至終,全在欺騙罹恨,騙著騙著,都快騙得自己都不忍心了。
她再一次移開目光,將視線放在鐵律塔外的明豔陽光上,不去看罹恨,“傻小子......我餓了,我困了。”
罹恨輕輕點頭,抱著宵雲公主平穩的走向鐵律塔門。鐵律塔外,火判官烈雲歌負手而立,陳憐生站其身後,亦是翹首以盼。
火判官烈雲歌見得罹恨抱著宵雲公主出來,皺眉看了宵雲公主片刻後,換上一和藹笑容,對罹恨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他一言未發便離去,乃是在顧忌著他們與宵雲公主之間的仇恨,陳夫人從始至終都未將宵雲公主的身份告知於他人,是以冰火判官至今仍以為宵雲公主真個與他們有何不解之恨。
陳憐生卻無那般多顧忌,見得罹恨抱著宵雲公主出了鐵律塔,抬步便迎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生性善良,見得宵雲公主重生,便覺世上再無比此更值得欣喜的事情。
罹恨與陳憐生相處多日,二人性子相似,倒也頗為投緣,難得的成為了朋友。
罹恨對陳憐生道:“陳公子,她餓了,你能幫我準備點吃的麼?”
陳憐生一口應下,隨後小心翼翼探上宵雲公主的手腕,診脈查探其狀況,他出身藥君樓,醫術自是不凡,一番診斷後,麵上喜悅神色漸濃,終是確認宵雲公主身體無恙,隻是外傷未愈,道:“沒事了沒事了,罹恨少俠你終能放心了!”
說罷便興衝衝的跑著離去,去為宵雲公主準備藥物飲食。
宵雲公主臥在罹恨懷中,目光落在鐵律塔前院落中的一棵瓊花樹之上,那裏春日陽光正濃,花香染了清風。
她看著看著,忽地淡淡微笑起來,輕輕道:“臭小子,我似乎昏迷了許久,你看......花都開了。”
瓊花潔白如玉,優雅清麗,風姿綽約,乃一種淡雅別致的花朵,罹恨心頭一跳,他於鐵律塔上坐了整整二十餘日,卻未注意到塔旁滿堂花色。
宵雲公主笑看如玉瓊花,輕輕道:“救我,很難吧!”
罹恨一時並未回答,救活宵雲公主,難是不難?難!鐵花玉桂枝,清風玉蓮花瓣,取此二寶難比登天,過程中又多生異變,罹恨已是在生死關頭走了好幾遭,怎會不難?
可他卻故作輕鬆道:“卻有些麻煩,不過皆不打緊。”
他害怕宵雲公主會因此而愧疚,是以說得風輕雲淡。
宵雲公主又問道:“明明那麼難,你為何要救我呢?細細算來,你我相識不過短短幾日而已。”
若真個細細來算,罹恨與宵雲公主相識,不過短短一日一夜而已,說是幾日,那都多了。
罹恨笑了笑道:“就算再難,我也得救你的。”
宵雲公主脫口而出道:“為什麼呢?”
罹恨不知如何去答這個為什麼,他想救宵雲公主,幾分出於愧疚,因他本可保宵雲公主不死,卻因錯誤估量而險些釀成大錯。這卻也不是全部,剩下的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罹恨隻知,這個認識了不過一日一夜的小丫頭,伶牙俐齒,聰明不凡,且膽大妄為,細細想來,大多都是不怎麼愉快的記憶,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讓他糾結許久後答道:“無論多難我都得救你的,沒有為什麼,我不騙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宵雲公主將目光從那棵瓊花樹上移回罹恨的身上,她仰頭看著罹恨,看了許久許久,直看到雙目淚光晶瑩,直看到她亦忍不住將頭埋進罹恨的懷中,她設想了一萬種罹恨可能會說出的答案,唯獨沒有這般老實的回答,偏偏便是這個回答,令她亦低聲啜泣。
她心頭暗道:“臭小子,你怎那般老實呢?你這般老實,讓我以後怎麼忍心騙下去?”
“傻子,真是一傻子!”宵雲公主低聲哽咽。
罹恨心道:“傻丫頭總覺得我傻,其實他才是最傻的那個,我雖不如她般聰慧無雙,卻亦知自己有幾斤幾兩,不會去做那不可為之事......罷了罷了,她傻便傻吧,待她身子好些,我將她送回來處,不讓她再在此處做些傻事便成。”
世間總有那麼一些奇妙的事情,就像有些聰明人物,明知道要做的是傻事,可還是做得無怨無悔。
宵雲公主為阻止罹恨向柳如夢下手,敢用性命去賭,她之聰慧,世上少有,可還是去做了這件有可能死而無生的傻事。
而罹恨呢?他絕非是傻,隻是涉世經驗不足,可他亦為了救活宵雲公主,傻傻的去輪回邊緣走了一遭。
什麼是啥事情?或許沒人能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