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宸忽地一笑,看著那中年瘦削漢子道:“而等可知,便在方才,你們已經放了一可怕人物,進了爾等口中之禁地?”
他忽地拔出腰間重焱,以奇異手法擲出,直取前方林中。
片刻之後,隻見林子裏一道白色光芒暴起,於黑夜中格外耀眼,將令羽宸擲出的重焱劍擋住,“好個殿君!”
那是一個陰沉的聲音,聽不出男女,分不清哀樂。
那白光漸散,露出一麵水晶大鏡,重焱直抵鏡麵,透不進分毫。可那鏡麵之上,卻有裂紋清晰可見,亦有血跡斑斑。
四個守衛兵士看得目瞪口呆,一麵留著鮮血的鏡子?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令羽宸收回重焱,皺眉沉默片刻,竟嗬嗬低笑起來,“閣下在裏麵做了什麼?竟引得傷口崩裂,傷勢又起?”
麵具人隱於鏡中,亦低聲笑著,“你卻了得,跟我至此,我竟毫無覺察,千算萬算,竟算漏了一個你。”
令羽宸仍在笑,腰間凝霜亦出鞘,“在下並非君子,第一次見到閣下,便已然生了必殺之心,一路跟來,驚於閣下複原之迅速,本已起了退意......可誰曾想,閣下竟自己將自己推到了黃泉的邊緣。”
本是月明星稀的天穹,一道春日驚雷起,劃破寧靜。山林地動方止不過幾個呼吸,又是一陣劇烈顫動迭起。
漫山遍野驚呼之聲不絕於耳,樹木折,山石崩,陰風曆嘯起。
誅心鏡麵,血跡刺目,鏡中麵具人正捂著心口,雪白衣衫以被溢出的鮮血染得緋紅,他竟低聲輕輕笑了起來,“殿君覺得能殺得了我?”
令羽宸持雙劍冷笑看著誅心鏡,身側黑狼低聲咆哮。四日之前,他因確認了柳如夢可無恙,便轉頭回到童山,尋麵具人之蹤跡,他並非所謂君子,陰陽聖殿殿君,有著他自己的野心,那麵具人的蓋世功法與無雙智計,已然令他感到畏懼,若麵具人長存於世,定是他未來道路上必然遇到的阻礙。
麵具人憑一己之力,便將眾多高手玩弄於股掌之間,若非其自毀迷局,隻怕此局牽涉之人,此時都已然入了黃泉。
這樣一個人,是令羽宸無論如何也不想麵對的,若與之站於敵對立場,他必輸得一敗塗地,而這個人之修為算計,絕不可能成為他的朋友,有念及此,自是殺心頓起。
當日他能肯定,那麵具人所受之傷異常嚴重,若非牽掛於柳如夢的安危,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殺了此人。在確定柳如夢定可安然無恙之後,他便立刻返回,以馴養多年的黑狼覓其蹤影,一路追去。
他於當夜便追到了麵具人,可麵具人傷勢恢複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十個時辰,便已好了七成,這樣的麵具人,他並非敵手,可他仍不願就此放棄,一邊隱匿蹤跡,一邊開布下了他的迷局。
“在下很有自知之明,我之修為,絕非閣下敵手......”令羽宸手中雙劍寒光漸起,嘴角微勾出的,是最複雜的笑意,“可昆侖來的那個女子呢?”
他知自己絕對殺不了麵具人,思慮之下,心生一計,一個並不複雜的計謀!他用自己的方法,將麵具人的蹤跡,傳遞給了掌書童子。
他敢肯定,昆侖的人,也同他一樣想要麵具人的性命,柳如夢之危若解,掌書童子定然會來,他隻需一路引掌書童子前來便可。
這兩人誰強誰弱,令羽宸不敢肯定,但以他推測,這二人修為即便有所差距,亦不會相差太多,一旦動手,就算有一方會敗,勝的那一方也決計討不到好處。
如此,他便可坐享漁翁之利!
可他千算萬算,卻始終沒有算到,事情會走向如今這種令他想都不敢想的局麵。
“這林子裏究竟有什麼?竟讓閣下拚著傷勢複發的危險,亦要去走這一遭?”
這片山林此時山崩地裂,異象迭起,定然是麵具人之所為。可他究竟為何要這樣做?又怎會弄得自己傷勢複發?
這是令羽宸怎也想不到的結果,他本欲借掌書童子之手,算計麵具人,卻不料麵具人竟自己將自己弄得傷至如此,他此時肯定,即便沒有掌書童子,他亦能勝麵具人。
那林子裏有什麼?麵具人於誅心鏡中回頭,換上一滄桑男子聲音道:“那裏有什麼?那裏......有你無法想象的事物!”
話音落下之時,林中深處頓時戰鼓齊鳴,聲聲震耳。
令羽宸一驚,目光越過誅心鏡看向林中深處,隻見得那裏鬼物騰騰,冥火陣陣,一個又一個黑甲鬼兵,自霧中 出現。
這是什麼東西?令羽宸大驚,那麵具人拚著傷重去做的事情,定然驚世駭俗。他忙看向誅心鏡,隻見得鏡中麵具人手中訣印一起,頓時白光閃爍,誅心鏡瞬間消失。
令羽宸無心去管那些一霧中走出的鬼兵是何物,立刻收劍,禦狼追去,麵具人傷勢極重,誅心鏡亦流血,他此時功力,絕不能遁得多遠。
他二人來得突然,去得更加突然,起初在這裏的四個兵士此時因地震而無法站立,亦忘了站立,這二人所言他們一句也聽不明白,此時更無暇去深思,隻因那霧中走來的白骨鬼兵,已到眼前......
今夜星月移,今夜風淒迷,今夜絕望驚駭的慘叫,籠罩了整個天女墳林,直至旭日東升,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