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夢與醒(下)(1 / 1)

李.拜伊麵露難色,蒼白雙眉緊緊皺起,原本清明的雙眸,此時盛滿了陰鬱。他勉強笑了笑,說道:“我們兩個和他們走散了……如果你喜歡耳根清淨的話,或許這將是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或許吧,可是,我好像已經習慣了生活在他們爭吵的環境裏,”伊斯塔苦笑,“沒有了他們的鼓噪,反倒覺著周圍的寂靜太過壓抑。”

“同感!”李.拜伊點頭,“這幾天,我一直在懷念艾莉亞的嘰嘰喳喳。”

“依我看,你是適應了被她追捧為偶像的日子——即便是你,也擺脫不了虛榮的誘惑呀!”伊斯塔取笑著。

“他們不會有事吧?!”李.拜伊搖頭輕笑,轉移了話題。

伊斯塔點頭肯定,同時加了一句:“如果他們幾個在一起的話。”

“你先自己躺會兒,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這麼長時間沒進東西,相信你的腸胃已經開始抗議了。”李.拜伊說著,站起身往外走去。

伊斯塔經詩人提醒,這才感覺到饑腸轆轆,肚子餓的生疼。“可惡,李,你不該說這些的!”

李.拜伊在門外哈哈一笑,腳步聲越來越遠。

我該想點什麼,至少要暫時不去想餓肚子的事情,伊斯塔對自己說著,試圖轉移一下注意力——腸胃的空虛,能讓五髒六腑都跟著絞痛,他厭惡那種感覺。

然後他想起托雷頓城門大開的那個時刻,“當時我在幹什麼呢?”伊斯塔問自己,記不清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那場麵也太過混亂,他記得自己好像就站在城牆上,因為在他的腦海裏,依稀有著站在高處望著騎兵衝入城門的景象。

再細琢磨,卻又覺得那畫麵不夠真實,仿佛隻是自己的想象。

於是,伊斯塔開始懷疑是自己的腦袋出了問題,難道這些傷口是它出問題的原因?他忍痛挪動手臂,撫摸著頭上的繃帶。聽說,這世界上有一種名喚“失憶”的病症。

伊斯塔胡思亂想著,“毛筆,你看,這玩意兒怎麼越看越像騾馬的生殖器?”伽羅的笑聲突然響在他的耳畔,伊斯塔左右張望,卻沒看到任何身影。

幻聽……伊斯塔悲哀地想,然後一個畫麵浮現眼前,高大的城牆,他和伽羅並肩行走在城垛後的甬道上,伽羅抬手指著一個類似於弩炮的物什,肆意淫笑著,“希望,它別真的像騾子的那話兒,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

伊斯塔笑了,他終於確信,當天他確實就在城牆之上……

鮮血,斷肢,殘缺軀體,以及此起彼伏的哀嚎,伊斯塔終於記起了那場慘烈,那是一個血色的世界。

馬蹄蹬踏著血與肉混合成的泥濘,刀劍紛飛如影,長槍舞動如森。

那天的太陽很大,他記的分明,如狼似虎的敵軍突然出現在城裏,他們四處衝擊殺伐,並從裏麵將城門打開,將城外等候多時的騎兵迎進。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如果這還能稱之為戰爭的話——羅德斯特幾乎帶走了全部的精銳部隊,留守在城中的城守軍,戰鬥力低下,臨時組建起的傭兵部隊,更是組織鬆散,毫無抵抗。

伊斯塔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傷的,也搞不清楚當時的自己為什麼要拚死相戰,此時,留在他心間的,隻有紛亂,隻有血腥。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李.拜伊快步走進屋子,把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桌上,“牛肉湯!市場門口那老頭的手藝絕對稱的上精湛!這幾天,我已經迷上了這一口。”

伊斯塔從回憶中走出來,望著李.拜伊捧在手上的碗碟,忍不住吞咽著唾沫。

濃鬱的紅色湯汁上漂浮著金色的油星,燉爛的牛肉與土豆塊半隱半現於其間,混雜著不知名香料氣息的肉香,讓伊斯塔口水橫流。

李.拜伊用湯匙小心翼翼地喂著伊斯塔,伊斯塔大口吞食,還毫不估計形象地發出吧唧吸溜之聲,直弄得李.拜伊肚子也開始咕咕作響。

“剛才我出去的時候,聽聞羅德斯特求援依比拉失敗,中了迦南人的圈套,幾乎全軍覆沒,好像隻掏出來幾百人,羅德斯特本人至今還行蹤不明。”

“哦?這樣看來,托雷頓的失守,在羅德斯特出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伊斯塔沉吟。

“應該說更早,通進城裏的坑道,可不是一兩天就能挖出來的,我懷疑,早在他們兵陳東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置,撤軍並攻取依比拉或許隻是他們吸引羅德斯特注意力的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