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本能一閃,但為時已晚,雖然避開了氣管咽喉,但抖動的劍尖依舊穿過了脖頸。然後從左側橫割而出,銀色是劍化的芒,赤紅是血作的箭!
伊斯塔用手緊壓住動脈,急退幾步。鮮血如泉水般湧動,溫熱的,腥甜。順著手臂蜿蜒流淌,轉眼整條臂膀和左麵大半的胸襟都染就成淒豔的紅。
疤臉一劍刺完,再無動作,手指輕彈劍身,血珠紛飛,劍,幹淨的如同不曾用過,冰冷的銀色在夕陽下變作耀眼的金紅。
“何必自找苦吃,這樣慢慢的死,你會很難受,真的,很難受!但我可以幫你,”疤臉獰笑,那條長長的疤痕在笑容裏扭曲,就像一條蠕動的暗色蚯蚓,“隻要你求我!”
伊斯塔懶得理他,血流的太快,失的太多,他的臉色慘白的嚇人,呼吸都開始困難了。本來因為迷藥原因一直發暈的腦袋現在更是暈的厲害,他能感覺到生機一點點離自己而去,“原來死亡也可以這樣體驗”,他開始有點害怕了,不是怕死,卻是怕自己忍不住去求那人給自己來個痛快。不能的,不能,他反複呢喃,隻是,這感覺還真是痛苦呢!
滴答,滴答,時間伴著血液滴在地麵上,一去就不再複返。
伊斯塔體力漸漸不支,但他不想蹲下或者躺下。他看過很多英雄傳記,英雄們死的時候好多就站著,如生前般堅毅挺立!自己雖然不是英雄,但總還可以學英雄般死去,他挪動雙腿,調整到一個自我感覺最為平衡,最不容易跌倒的姿勢,昂首對視上疤臉那雙殘忍戲謔的眼睛。這一刻他鬥誌昂然,“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和對麵那人作一場戰鬥,一場關於尊嚴的戰鬥!”
“斷頭猶如風吹帽,
拚將丹心獻爾前
我心多安然……”
伊斯塔呢喃著忘記從何處看來的詞段,左手放開擠按的動脈,抬頭望著夕陽燒紅的半邊天際,那裏,如血般絢爛!
滴答,滴答。
世界在轉,好模糊……
世界終於崩潰,隻有黑暗……
我死了麼?我死了吧。可是為什麼心口卻這麼熱,像是被灼燒,被烙燙,那感受是如此真實,死了還會有感受麼?黑暗的世界驟然變化,如玻璃般,碎裂,取代它的是濃烈粘稠的暗紅,如血漿,飛濺,彙聚,旋轉,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龍卷。那龍卷愈轉愈烈,愈轉愈快,愈轉愈凝練。最後凝練成一條紅得近乎黑色的怪蛇——它,沒有腦袋,蒼勁虯結的身軀扭曲騰展。後麵的雙肢在虛空中奮力蹬踏,前肢捧著一個碩大的頭顱,濃稠的暗紅在斷口處流淌滴灑。
那是它的腦袋吧?伊斯塔心中悸動,“它和差不多,但比我還慘!”他看著那怪蛇的斷首大張著巨口,無聲的咆哮。是抗爭?是憤怒?還是不甘?
“吼——”伊斯塔仰天長嘯,為自己,也為那怪蛇!
一股鮮血,伴著伊斯塔的大吼,從脖子左側迸濺而出,染紅了他的頭臉。然後他再無動作,仿佛畫麵就此定格,隻有側頸的鮮血越流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