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我爺爺還活著,他一定不會想我哥,他會,大寬呢?叫大寬回來放鞭啊,過年了。
外麵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就像爆了炒栗子鍋……我在鞭炮聲作成的旋渦中沉沉睡去。
我看見楊波來了,坐在床沿上幽幽地看著我。我想起來拉她,可硬是動彈不了,就像被人綁在石頭上一樣。楊波好象故意不理我,扭著身子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你不理我拉倒,反正早晚我要跟你正式搞一搞“江湖義氣”,心砰砰亂跳。盡管我在控製著,還是感覺一股暖流洶湧過來,鼓蕩得周身麻漲。一口唾沫幹咽下去,咕嚕一聲響,把楊波驚得一下子跳到床下,一愣,撒腿就往院子跑。我在後麵追,在街口一把抓住了她。她的褲子一下子就被我拽了下來……我懵了,這是幹什麼,這可真的是流氓行徑啊。本想給她提上褲子,誰知她拖著我就往回跑,跳上床,按住我的肩膀,一屁股坐在我的身子正中。
那一夜,我不停地做夢,在夢裏我不時飛起來,從上往下看,全是灰蒙蒙的雪,一片一片,沒有盡頭。
楊波,我想你,你也在想我嗎?夢裏我就這樣念叨,醒來還是這樣念叨,我感覺自己都要瘋了。
初五了。金龍怎麼還不回來?一種不詳的預感讓我如坐針氈,感覺有一隻冰冷的手銬在頭頂上晃。我想離開這裏,可是我又不能隨便離開,我擔心金龍回來找不著我,我還沒來得及跟金龍正一下“口子”呢。萬一我們失去聯係,他被警察抓了,“口子”就徹底亂了。我後悔前幾隻顧分析別的事情把這事兒忽略了。拿出錢數了數,還有八百多塊,足夠我應付兩三個月的。要不給房東留個話,告訴他我去了哪裏,然後離開這裏?我實在是害怕警察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找到這裏。剛想去找房東,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我缺腦子?告訴他我去了哪裏,萬一警察找來,我還不是照樣被抓?冷不丁就出了一身冷汗。倚在門後喘了一陣氣,我下定了決心,走,馬上離開這裏!我擔心此刻金龍已經被抓了,他正帶著警察往這裏趕。
揣好錢,將槍壓上子彈,我整理一下衣服,悄悄關門走了出去。
大街上全是穿著新衣服的走親戚的人,一個個喜氣洋洋,就差畫上臉子扭秧歌了。
站在村口,望著漫無邊際的大海,我想,如果我是一隻海鳥就好了,我可以隨便飛去哪裏。
我應該去哪裏呢?腦子一懍,忽然想起一個家在附近村子的同學,盡管上學的時候我倆關係一般,可是到了這種時候,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去碰碰運氣再,沒準兒他能收留我住下呢。我摸一把胸口,迎著風踏上了去那個村子的大路。現在應該是陽曆三月初了,我爺爺的祭日快要到了,我想,我爺爺喪的時候我不在場,祭日的時候我無論如何得去他的墳頭看看。我哥哥現在到底在哪裏呢?他的心情是否跟我一樣,也在想那些遠去的往事?我決定安頓下來之後再給賣部大姨打個電話,讓她去找蘭斜眼,也許這麼長時間了,蘭斜眼應該知道了我哥哥藏身的地方,我應該去找他,一起去看爺爺。